为了防止鼻血再一次喷涌而出,裴清只好避过脸,轻咳了几声,问道:“你能自己起来吗?”刚问完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啊,他那双腿肯定是从没使用过啊。
这孩子大概一直在深海里长大,从未上岸过,结果浮上来一次吧,就碰到自己这么坑爹的,然后被自己拖到岸边,漂亮的大鱼尾转变成大长腿,估计这孩子自己都受了挺大刺激吧。
裴清突然觉得心情很复杂,虽然这条鱼的确是把他当做猎物,总是凶猛地扑上来又啃又咬的,但是对方似乎又不仅是把他当做猎物。而且,说到底也是自己把他引上来的,才让他被军部盯上了。而且军部那种气势汹汹的仗势,怎么看都觉得非常不妙啊。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他得负责到底了。
裴清在人鱼旁边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保持了一定距离,因为怕对方太过警惕又扑上来攻击。他极力地不让自己的视线乱瞄,问道:“那个……你得回海里吧?”
裴清原本是看着人鱼的眼睛,但是那双诡异的兽瞳真的不能长期盯着,时间稍稍一长,裴清就觉得眼冒金星,于是他就把视线转到对方的嘴唇,淡粉色的嘴唇润泽又饱满,像花朵一样娇艳欲滴,裴清只好又把视线转移了,可是再往下移的话,就是……白/皙赤/裸的胸膛了啊!
简直无法直视了啊!
裴清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捂着眼睛转过身去,问道:“你真的听不懂人话吗?”
对方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一点动静都没有,裴清等得有点焦虑了,他在原地跺跺脚,想转身又克制住了那种冲动,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瞟啊瞟的,一瞅到对方光滑的肌肤,裴清就猛然转回视线,然后又忍不住回头了……
最后,裴清都被自己弄烦了。对方就是一条鱼而已,又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羞耻观,他自己还别扭羞涩个什么劲儿啊!
于是,裴清干脆转过身来,可是才低下头,他就吓了一跳。
对方半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似乎就快要窒息了,就连威慑力很强的兽瞳都半眯着,毫无攻击力的样子。
裴清暗道糟糕!这鱼肯定得呆在水里才行,长时间没有水的话,他们的生命力肯定会枯竭的。
可是裴清才向他伸出手,对方吼间就发出低沉的嘶吼声,瞬间睁开眼睛,那道凶悍的视线又把裴清攥得紧紧的。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好不好?”裴清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盖住了对方腰以下的部位,然后果断地拽住了他的胳膊,那条暴躁的鱼很快就转过头来,狠狠地咬住了裴清的手腕。
裴清痛得嘶了一声,但还是硬撑着把那条鱼从大石头背后拖了出来。
这条鱼呼吸得异常困难,胸膛起伏着,甚至会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但他的嘴还是死死地咬住不放,瞳仁都变成了细细的竖形。
裴清知道,越是挣扎对方就会咬得越厉害,他不去反抗,人鱼就放松了警惕,终于慢慢松开了嘴,瞳仁也恢复了正常样子。
地面上都是大砂砾,坚硬又粗糙。而人鱼估计是第一次上岸,那两条腿也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转化出来的,肌肤非常细嫩光滑,简直和初生的婴儿无异。硌人的石子儿在他白皙的腿上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裴清赶紧停下了动作,没有再继续拖着走。
全身赤/裸的“少年”,仅仅腰间被盖了一件外套,他就这么直视着裴清。
裴清用手捂住眼睛,暗叹:这也太愁人了啊!
稍稍犹豫片刻,裴清就弯下腰想把那条鱼横抱起来,这一次再靠近他,对方没有表现得特别暴躁,但依旧是防备的姿态。
裴清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到对方脖子下面和腿下面,少年的肌肤异常冰凉,显然不是人的温度,又十分滑腻,不大好使力。
好不容易调整到一个最佳的姿势,裴清用力地抱起了他,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沉得多,根本抱不起来啊!裴清站起来的时候就没稳住,于是他们一起,惨烈地摔在了地上。
被人鱼压在身上,裴清艰难地把手抽出来,将人鱼推开了才站起身,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
在海里极为凶猛的人鱼,到了岸上攻击力就相对减弱了太多,光是如何走动这一个问题,就足以成为他们的致命弱点了。
人鱼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极为锋利的指甲抓着地面,似乎是想往前移动。
裴清只好用外套裹住了他的下/半/身,然后抱着人鱼的上/半/身往海边拖去,有了军装的保护,细致的肌肤避免了被坚硬的石头划伤,但露出来的双脚还是被硌得厉害,尤其是柔嫩的脚踝处。
裴清停了下来,把人鱼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上,又去查看他脚踝的伤口。那双从未沾过地的脚被抬了起来,原本还算安分的人鱼就猛烈地挣扎起来,差点把裴清整个人都踹翻了。
脚似乎是人鱼敏感的地方,容不得别人碰。裴清才稍稍靠近一点,对方就凶狠得不得了,作势要扑上来。
最后裴清无计可施,就这么把那条警惕心极强的人鱼拖回了海里,一接触到水了,对方就立刻挣开了裴清的手,扑通一声跃入水里,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逃得可真是快啊,裴清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抬头又看到对岸的jūn_duì在陆陆续续地往回撤,裴清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得赶快回去才行。
今天晚上,他真是流了太多血,方才是因为心思都放在那条鱼身上了,他没大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才感觉到湿漉漉的衣服像一层寒霜,紧紧裹在自己身上,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袋昏沉沉的,走路的脚步都有点虚浮了。
裴清混进往回撤的jūn_duì里面,把军帽拉得低低的,挡住自己的脸。因为人很多,他越发感到头晕目眩,脚步有些踉跄,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了,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扶了他一下。
终于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裴清已经彻底透支了,他从队伍里脱离出来,一路扶着栏杆或是其他东西,才走到了隐蔽处,然后虚脱般地坐在了地上。
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裴清随手一摸,粘滑的液体就漫过了指缝,那伤口很深,如果不是咬得位置偏了点,估计当时就交代在那里了。
果然,人鱼只是具有人的外型而已,在性情上完完全全是兽类啊。
裴清惨淡地笑了笑,手撑着栏板,从地上站起来,他必须得给自己止血了,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体都撑不住了。
摇摇晃晃的视线中走来了一个身影,裴清警惕地抬起头,对方只是走过来扶住了他,裴清却又把他推开了一点。
云宸随和地笑了笑,“上尉,你的警惕心也太强了吧,好歹你也是军部的上层人物,难不成还怕我把你怎么样了?”
对方的神情中似乎并没有恶意,而且他说的对,在这艘军舰上,只有军部的人才是最高的统治者,普普通通的咖啡店老板并不能对自己做出什么。
裴清点点头,“那麻烦你把我送到军医那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