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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前提是,小姑娘决定一边工作一边认字,年龄大了,上初中跟不上,上小学换谁自尊心也受不了啊。

这事还多亏季六,他准备给秦小凤安排进链条厂食堂和后勤,可她要死要活的闹着不去,人名额还给留着呢,听说渊明的妹子想参加招工,他干脆去劳动局提蕙兰的档,以虚岁十六进了链条厂办食堂。

厂里效益好,福利不差,食堂的饭菜其实也不差,里头大小师傅个个肥头大耳,蕙兰手脚勤快,又特别好学,虽然累是累,但顿顿都能吃个肚饱肥圆,每月还有十八块工资。

对季渊明来说,她要是再能分到一间小小的宿舍,就是他最大的福音……毕竟,家里多个人,小媳妇都不让他抱了,想亲一口吧,一直逮不着机会。

第31章 031 纽扣纽扣很多纽扣

当然, 从头到尾这些事都瞒着季家人,林珍珍实在是怕了俩妯娌,要让她们知道季渊明有能耐把蕙兰弄进链条厂估计得疯, 肯定蚂蝗吸血似的赖桂花胡同不走了。

这年代参加个招工太难了, 就说这桂花胡同吧, 属于清河县青羊街道办,街道办有食品厂, 罐头厂, 纽扣厂,服装厂等大小八.九个厂子, 四条胡同适龄的待业青年也有八.九十人,都刚插队回来,见缝插针的眼巴巴的候着呢!

工作岗位就那么些, 全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前头老萝卜不出来, 新萝卜就进不去,可不就没工作嘛。季六能把蕙兰插进去, 那是因为他当了几年车间主任还从没干过走后门的事儿, 第一次干领导都愿意卖他个面子。

这不,等秦小凤听说蕙兰进去了, 每个月工资不低,吃得贼好, 她半是后悔半是不愿的让季六再安排她, 还一副“看老娘给你个猪头面子吧”的施舍表情, 季六直接气得给她一句话——插不进去了!

得,抢她工作的仇人又多了一个,背地里把杨蕙兰给恨死了。

当然, 就在她内伤的时候,忽然有个消息传来——她扔在老家的大儿子季海洋居然得了清河县农业学大寨上的一等奖,虽然只是文艺表演类的,可那也是一等奖啊!

奖品都是些啥呢?除□□外,十斤清油和五十斤地方粮票!

这可是实打实的,能吃的啊!

秦小凤才不管她儿子的节目到底是啥,有多精彩,她只知道——这孩子有点前途,应该把他接城里来。

一方面,好好培养他,就是对自己下半辈子的投资。

另一方面嘛,她整天不上班,在厂里荡来荡去,说出去不好听,要是把孩子接来,那就是为了照顾孩子牺牲自我的家庭妇女,也不比谁差。

且说林珍珍,诗歌是她自个儿写的,朗诵小能手是她自个儿挖掘的,和声也是她自个儿想出来的,得奖最高兴的肯定是她呗!季海洋在她的训练下,用一口标准的、雄浑的播音腔征服了评委席上所有人,要不是人就活生生站在台上,大家都以为发声的是个成年男子。

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小男孩一点儿也不怯场,虽然台下“嗡嗡嗡”的,可他只要看着大婶婶就够了,其他人压根不入他的眼。当时说好了的,大婶婶如果竖大拇指那就是非常好继续保持的意思,他看见的不止是大拇指,更是鼓励和肯定。

直到台下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响起,他才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大婶婶说过,如果他表现好的话,爸爸妈妈就会接他回城,他要为自己和弟弟争取更好的生活。

虽然,他也不懂什么叫“更好的生活”,但他知道,在爸爸身边,他就不会再饿肚子,不用上山拾柴,不用冻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这不,大婶婶所料不差,第二天妈妈就真的笑眯眯的回白水沟,准备把他接走了。他按照大婶婶教的,要走就必须把冰洋和小洋一起带走,不走就谁也别走。

秦小凤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儿子,就因为他长得太周正,太不像季六的猪头脸,她才吃了这么多苦头,尤其是他梗着脖子的倔样,让她手痒痒。

你不是倔强吗?我他妈就揍你揍到你心服口服。

刚抬起手,季海洋叫了声“奶”,她赶紧把手放下,调整笑容准备投入战斗,谁知一转身,哪有婆婆的身影?再回头,季海洋也不见了。

你瞧瞧,这鬼精鬼灵的,她怎么觉着越看越像讨厌的林珍珍呢?

“妈妈带我们回去吧,不然我爸每个月还得给我奶伙食费,队上好多人都羡慕我奶呢。”这话是大婶婶教他的,大婶婶说如果妈妈不愿把他们全带走,就多说奶奶在村里多么风光就行。

果然,打蛇打七寸,秦小凤的七寸可不就是婆婆?敌人的风光就是她的失败,为了彻底的转败为胜,她必须断绝她风光的由头!一想到丈夫每个月给老婆子又是粮又是油的送,美其名曰三个孩子的“伙食费”,她就心疼得要滴血。

明明就是他偷偷补贴死老婆子,孩子能吃多少?他把半个月的工资都送回来,她拿啥做新衣服?拿啥上国营食堂?真是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走,赶紧给冰洋小洋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她咬牙切齿的说。

季海洋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大婶婶实在是太太太牛了,料事如神哟!

***

孩子得奖,珍珍自然也得了点奖励——生产队多给她记了十个满工分,毕竟这是整个生产队的荣誉,不仅在公社里出了风头,还连带着城关公社也在县里出了风头。

村里热议了很长时间。

季老太太高兴得走路都带风,开口闭口“我家珍珍怎么着”,她就说嘛这孩子不简单,以前乖乖巧巧不说话那都是没挖掘出她擅长的事儿,以后啊,老大当公安,媳妇儿当教师,说出去既体面又光荣,就是立马让她死了她也放心了。

哦不,其实她还有个事放不下。

以前聚少离多她理解,现在都转业半年多了,小两口也自由自在清清静静的在城里住好几个月了,咋还没动静呢?

季老太一急,她就上火,一上火她就满嘴起泡。

林珍珍一看,隐约知道她焦虑的点,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他们同床半年多还啥也没干,不知道她是会骂季渊明“窝囊废”呢?还是骂她委屈了她儿子?

当然,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她最近听说一个消息——街道办的纽扣厂最近出事儿了。

是这样的,青羊街道的纽扣厂是以前国民时期的老纽扣厂,厂房简陋,机器也是早几十年前民国时期的意大利淘汰下来的设备,费电费力不说,还经常出故障,效率低下。

最近,一台打孔的设备出了问题,让本该位于纽扣中央呈正方形的四个孔,全打歪了,歪成一长一短的菱形,有的孔还有裂痕,甚至是破的。

这种致命性的技术问题,注定让这批纽扣成为废品,连残次品都算不上。整个生产线扣半个月工资,取消年底绩效,顿时整个胡同都是唉声叹气,谁家七弯八拐没个亲戚在纽扣厂上班的啊?

这一批废品可不是一般的普通纽扣,而是非常时兴的有机玻璃纽扣,颜色有灰、黒、白和淡黄,直径从10毫米至30毫米不等,市价至少值两万块,别说扣半月工资,要换季渊明他能扣他们半年工资。

为啥?

胡同里现在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老旧设备出故障,有的说是工人粗心打坏,怕担责任一股脑推给设备,无论哪种说法季渊明都十分不齿。

不说干一行爱一行吧,至少拿这份钱就得有责任感。无论是设备故障还是人为损坏,都不可能是凭空发生的,作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工人,在征兆刚出现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解除危机,第一时间把损失降到最低。

“拉倒吧,这是工厂,不是部队,要把你练兵那套用在工人身上,这不招人恨嘛。”珍珍白他一眼,这人说他圆滑他又挺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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