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鱼也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奄奄一息咯。
丰收大姐围着大鱼转了十几个圈,“这到底是啥鱼啊?我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鱼,别真是咱坝塘里的鱼王吧?”
她期待的看向妹妹,总觉着她读书多,应该知道答案。
可林珍珍两辈子都生活在山区,哪里见过什么鱼哟,只跟大学同学去过一次海洋世界,可那都是观赏鱼,有铭牌的,除了鲨鱼哪有这么大的家伙?
倒是一直不吭声的超英,围着大鱼转悠,又是看背又是翻肚皮,掰腮观鳍的研究半天,“我觉着应该是长江白鱼,又叫翘嘴。”
大家一看,还真是,鱼嘴巴像翘着一样,鱼脑袋和脖子之间有个弧度,很形象。
但问题是,长江里的鱼怎么跑这儿来啦?
“估计还是鱼苗的时候就被带来了,这鱼很凶残,以捕猎其他鱼虾为食,难怪这么多年咱们坝塘里啥鱼也没有,原来都进了它的肚子,冬天鱼虾新陈代谢极慢,没吃的它才跳出水面透口气就……”
“就,就被我逮到啦!”赶美乐颠颠的接嘴。
从小到大,倒霉的事儿似乎总围绕着他们一家人,可自从小姨小姨父回来过后,爸爸有了收入,鸡毛毽子换来治病钱,现在居然还捡到一条大鱼,她真的觉着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人啦!
“我们杀了它吃肉吧?”
丰收大姐觉着它是鱼王,心里畏惧,“这可怎么杀啊,谁敢下手啊。”
超英一本正经:“长江白鱼离水即死。”
果然,大家一看,大鱼已经打挺都挺不起来了,只大张着嘴奄奄一息。要说不忍心吧,珍珍是有一丢丢,可奈何她已经半个月没尝过肉味了,现在这条鱼就跟一头巨大的肥猪一样,肥得流油,香得要命,吃吃吃。
鱼大,骨头也足够大,小的刺基本没有,去鳞剖腹洗干净,林丰收用砍柴大砍刀把鱼一分为二,愣是要给季家送一半。
“哎呀姐,切四分之一就行了,剩下的你们别说吃不完,超英赶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顿给他们做点儿,还能做成腌鱼腊鱼,罐点鱼肠啊。”
反正刺很好剔,精肉那就跟猪肉鸡肉一样,该怎么保存怎么保存呗。至于今儿,肯定要煮一锅大大的酸菜鱼,犒劳小功臣,她一路上都在问酸菜鱼是个什么味儿,在珍珍的指挥下,她们做出了酸、麻、辣、鲜、香……美味!
饭后,大家打着鱼肉味的嗝,虽然丰收大姐还是十分不情愿,但珍珍硬压着她给生产队书记、队长、副队长、妇女主任、会计出纳、记分员等一干人等,悄悄的每家送了两斤鱼肉。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林家要想在队上过得顺心些,离不开这些人的看顾。当然,他们也不寄希望于他们会照顾林家,只要别再故意为难就行了。
接下来,珍珍想让他们做的事,是有点冒险。
第25章 025 分家
听说妹妹想吃丸子, 那可是林家老爹还活着时候,还没进入大集体时,姐俩吃过唯一一次肉丸子, 那时候珍珍也才三岁不到吧, 丰收大姐立马就给她汆了十几个。
鱼肉鲜嫩无比, 只放一点点盐和姜,原汁原味得不要不要的。“咱今天要是能把手套卖出去, 我保证以后还能经常吃丸子。”
两天时间, 四十双鸡毛手套,当然还是她跟赶美当先头部队。穿得暖暖的, 把手套用绳子串起来,系在腰间胳肢窝下,裤腿袜子里也得塞几双, 反正手上就不能露出东西。
但好在她们运气好,治安队员们都不愿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出来喝西北风, 挺安全的。不过因为天冷,出门闲逛的人也少, 无人问津。
赶美衣服没小姨的暖和, 冷得牙齿打颤,“小……小姨, 咱要不……不换个地儿?”哈出的气瞬间变白雾。
珍珍一想也是,这些什么镰刀剪子厂的, 虽然挣不了大钱但职工福利不差, 工作服和手套这类劳保用品谁家都有。“咱今儿先回去, 明天去市里。”
两个人抖抖索索,踩着“嘎吱嘎吱”的雪,慢慢地往回走。
“喂, 等等……”忽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赶美回头,戴着雷锋帽穿着军大衣的年轻人有点眼熟,这副打扮可是妥妥的又红又专还又有钱的呀!她拽了拽小姨,“这谁呀?”
“哟,这不是……”到底是谁,珍珍也一时叫不出他名字,单看着眼熟得很。
“张胜利,上次介绍过的我叫张胜利。”他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们又来干啥,也不嫌冻。”就是上次给她们卖小铁片托的男人,这次换身行头立马不一样了,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赶美想起来了,既然都是来干投机倒把的那就谁也不比谁高贵,撩开棉衣,露出腰里捆着的装备,示意她不冷。
“卖手套?”张胜利一愣,“你们咋到这儿,应该去市里,大垃圾场那儿。”
他是真正的老横西人,祖祖辈辈都在横西市,只不过他爸在县城链条厂上班,他才来顶替的,不然平时都在市里混,要论谁最熟悉市里非他莫属。
“我听说你把我的铁片拿去做鸡毛毽了?”他叼着根纸烟,吊儿郎当的问。
对同龄人,尤其是经不住自己讨骨折价的同龄人,珍珍也就没有平时的老陈,俏皮的笑笑:“就做了,反正卖给我就是我的东西,怎么着后悔了?”
“你行啊小丫头片子,几厘钱的东西让你卖到一角,牛逼啊你。”
珍珍理解不了他们这年纪的男孩为什么都这么爱说脏话,“你今儿又是来卖啥?”
张胜利重新把烟叼回去,“啥也不卖,专来抓你们这些投机倒把的!”哎哟,那冻得红通通的鼻头,还真是用鼻孔看人的。
她林珍珍是什么人呀,怎么会上当,“拉倒吧。”
说着就继续往前走。
是这样的,她们打算原路返回,因为厂区里有条大马路直通公社,平平坦坦还是十分罕见的新柏油路,一股浓浓的柏油气,到了公社,胡姐夫在那儿等着接她们。
可张胜利不知抽哪门子的风:“你们别往那儿走。”
“为啥?”
他顾左右而言他,“让你们别走就别走,丫头片子咋不听话呢。”
动不动丫头片子,他以为他是村里的长舌妇啊,珍珍瞬间收回对他的好感,正要继续走,忽然听见“叮铃铃”“嘟嘟嘟”的声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拽着一阵猛跑,赶美紧随其后,进了黑漆漆的小巷道,他熟门熟路推开一扇破木门,“嘘……”
原来,是治安队的搞突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