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又想起适才大门开合之际,从门缝里瞧见濮宝轩正兴高采烈坐在桌前大碗喝着酒,神色飞扬,眸子登时一沉。
慈姑忽然觉得濮九鸾的眼神有些不对,却转瞬即逝,再看已经荡然无存,她便权当自己眼花。
“我是不是来的不巧?”濮九鸾的声音有些低沉。
“无事无事,院里正办开工酒席。”慈姑心情正好,笑眯眯解释,又与他说,“上次你送来的樱桃好吃,多谢。”想起什么,忙道:“你等等。”
再出来时却带了一个食盒出来递与他:“我做了樱桃毕罗,正好给你尝尝。”
濮九鸾的委屈登时烟消云散,接过那樱桃毕罗,慈姑又说:“大伙都喜欢吃呢。”
大伙?
也包括濮宝轩那个傻小子?
慈姑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又沉郁了几分,自打上次两人分别,她见他便有些微的尴尬,此时登时安静下来,立刻浑身的不自在,想了想将个信封递给他:“我哥哥写好的文章。”
“好。”濮九鸾将信封用心放在衣袖里,“等我好消息。”说罢便欲转身就走。
“哎哎哎……等等!”慈姑叫住他。
濮九鸾充满期待回过身来,就见慈姑递给他一个三角纸包,散发出淡淡药草香。
“这是?”
“这是我自己配的驱蚊药草,还有安神清醒的作用,那天见你在山上挥了挥手,似乎是被蚊子侵扰。”慈姑解释道。
“噢——”原来还是在意自己的嘛。
濮九鸾心情大好,
不过——
他眼珠子一转,接过纸包:“这要怎么用?藏在袖子里?垫在脚下?”
慈姑狐疑瞧他一眼:“当然是放在荷包里,挂于腰间,走动时驱蚊。”市面上不都是如此么?还有人不会用驱蚊草的?
濮九鸾抿了抿嘴唇,眼神里多几份无赖,将纸包递回去:“我没有荷包。”坦坦荡荡忽略自己腰间正系着一个制作精良的荷包。
这……慈姑要顿上一顿才要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要我缝一个……?”她不大确定他的意思,几乎是略带惊讶喃喃自语。
没想到濮九鸾立刻干脆地回答:“好!”
这……
慈姑只好接过纸包,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将丑话说在前头:“我女红可真的是不好……”
“无妨。我也不挑剔。”濮九鸾大言不惭。
“慈姑,你与谁说话呢,快来吃烤兔腿!”濮宝轩在里头大声呼喊。
“噢噢来了”慈姑胡乱应着,怕他们出门瞧见濮九鸾,忙往里头走。
濮九鸾瞧瞧门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再看向慈姑复又关怀诚恳:“既你忙,我便先回了,若有信了,我便回来寻你。”
“好。”慈姑冲他挥挥手,瞧他英朗的背影走远了才恋恋不舍转身进门。
院内他们几个年轻人吃完不尽心,又起了一个小桌正在吃从灶间翻出来的烤兔腿,那是慈姑做好的夜宵,紧致的兔腿上抹一层蜂蜜和胡椒酱腌制后呈现出蜜褐色的光泽,被炭火烤过后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谁啊,你在门口耽搁那么久?”濮宝轩正拿小刀分割兔腿,见慈姑进来立刻好奇发问。
话音刚落立刻感到两脚一阵剧痛,“哎哎哎哎啊谁踩了我的脚?”
“是我。”岚娘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宝轩纳闷:“可我右脚也被踩了?”
“是我。”吕娘子毫不避讳,“我是不当心。”
岚娘昂首一指:“你吃得兔腿也太多了,瞧着富贵出身怎么与我抢?”
濮宝轩与她争执:“这么好吃的兔腿便是御宴上都吃不到!”
“呵,吹吧,就你还吃御宴呢!”岚娘嗤之以鼻。
“我干嘛要骗你?哎哎哎别抢我的肉。”两人打打闹闹起来,话题被成功岔了过去,无人再关注慈姑,慈姑悄悄舒了口气。
巷子外一辆马车上,濮九鸾从食盒里拈出一枚樱桃毕罗,眼神微动,原来这就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么?他忽得心情大好,珍而重之尝了一口。
马车外的疾风闻着樱桃果酱酸酸甜甜的滋味:好饿。
庭院内,酒过三巡。
岚娘想到慈姑说过的卤牛肉便抱怨起来:“可惜寻不到牛肉,不然定要让慈姑给我们好好秀一手!”
“我可以啊!”喝得迷瞪瞪的濮宝轩立刻相应。
岚娘不屑推他一把:“你可真行!吹起牛来好笑掉我大牙!莫不是将你家的耕牛来充数?”
这濮宝轩可就不服气了,他将手中的兔骨头往盘子上一扔:“我怎么不能?!我是国公府三少爷,我十一叔是当世闻名镇北侯,区区一头牛算甚!”放过狠话又捡起兔腿巴巴儿吃了起来。
岚娘、吕娘子的筷子齐齐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