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林镜分不清真实虚假,手指微微一动,发现还握着那瓷瓶。
他抿抿唇,发现周身没有不妥,冷哼,作势要将瓷瓶摔碎,又轻飘飘,将它放到床头匣底层。
白日风月楼安静无声,林镜吩咐律冬去叫大夫,吃过汤药,问清远情况。
律冬最近越发瞧不上清远,道:“在后面待得好着呢,白吃......您都病成这样,还操这些闲心做什么?”
林镜轻轻摇头,律冬又支支吾吾道:“老板,这有个消息,总得告诉您。”
律冬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要么说您深谋远虑,没和苏大人扯上关系呢。她被通缉,成了在逃罪犯啦!”
林镜脱口道:“你说什么?”
律冬强笑了下:“昨夜,苏大人不是押走了永明县主?她给县主用刑,导致县主去世!太后震怒,直接发懿旨,要她的项上人头!虽说皇上挺看重她的......”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怎么是小道消息呢!”律冬嗐道:“皇榜告示已经贴出来啦!戴罪潜逃,罪加一等,被捉到,要受剐刑的!苏侯爷已经宣布,要和苏孚断绝关系啦!”
对于饱受威胁的林镜,这分明是个极好的消息。
可他忍不住手脚发凉。
林镜捂着脑袋,躺回被褥中,艰涩道:“你先下去吧。”
“是,有什么事您叫我。”
于林镜,苏孚是来去匆匆的。
总是突兀地,不容拒绝地闯进他的世界,又不发一词,惨烈退出。
三年不曾生病,一病就过去整整十日。
十日来,林镜未曾见过苏孚一面。
十日后,他去皇榜底下,见到了上面惟妙惟肖的苏孚画像。
官兵打量他,出言调戏:“怎么,月老板也要来揭皇榜?”
旁边的同僚配合捧哏:“怎么不能!你可不要小瞧月老板!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听说苏孚一直对月老板求而不得?”
众人哄笑,林镜淡淡看他们一眼,转头进去马车。
车夫问:“老板,回风月楼吗?”
林镜首肯,并从风月楼搬了浩浩荡荡八箱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出来。
围观的老百姓问这是做什么?
有知情的:“月老板要送去寺庙捐香油喽。”
林镜要求的寺庙就在城西不远,上午出发,晌午便到。
主持与林镜早相识,邀车队进去,与他谈经。
可林镜心不在焉,老主持念了句佛号:“施主心不在此,何必强求?”
“抱歉,大师,我最近的确有所困扰,可否在紫竹园中独自走走散心?”
“施主请便。”
林镜孤身,踏进阔别两年的紫竹林。
每走一步,便有一分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回溯。
初入风月楼吃够苦头,他不得不想尽办法向上爬,内心充满苦痛。
那时,他每陪笑后,便来这里,捐香油钱。
捐完,便来这紫竹林痛哭流涕。
后来不哭了,就随意找根竹子,坐上整整一天。
他还记得,竹林深处连着陡坡,坡下有一隐蔽山洞......不知洞里白兔还在不在。
林镜找到山洞,隔着蓬勃杂草,闻到阵肉香。
犹豫片刻,拨开杂草,山洞里面被整理得很干净,阳光射进来,照亮正中央,烤架上的两只河鱼。
“林镜?!”身后传来惊呼。
陡然回头,林镜瞪大眼眸,苏孚看上去风尘仆仆,狼狈得很。
靠近倒是没有异味。
她放下水囊,招呼林镜坐下,搓搓手:“我的情况,你应该已经了解。暂时住在这里,你的病怎么样了?”
林镜缓过来神试探道:“昨儿痊愈的,那,我先走了?”
苏孚面上有显而易见的不舍,但还是磨磨蹭蹭让开道路。
林镜走两步,动动喉咙,停下道:“你就这么放我走?不怕我出卖你?”
苏孚挑眉,像是有点惊讶,反问:“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