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傻眼了,扯着嗓子喊道,“妈,家里遭贼了!”
没一会儿,李凤华看着四壁徒墙和赵菀香空荡荡的房间,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差点过去。
赵德娣和赵梅梅慌忙扶住她,就听她哆嗦着说,“嫁妆,快找嫁妆,我的八床被子——”
赵德娣一时嘴快,接话道,“人家连锅碗瓢盆都没放过,嫁妆那么新崭崭的东西还能给你留下?!”
李凤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眼皮一翻晕过去了,等悠悠转醒后涕泗流涟又哭又骂。
家里被搬空的那些家具虽然是她进门之前就有的,可不管再做一套还是买,不仅要花大价钱,还得费很大功夫。
更别说她攒了快十年的八床被子,她都没舍得穿过的“的确良”衬衣……
这赵菀香太可恨了,做的事桩桩件件都在要她的命!
赵玉兰晚上回自己家,早上拎了一网兜亲家送过来的新鲜果子又到了赵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这怎么了?
赵德娣幸灾乐祸地告诉她,“赵菀香把咱们都骗了,她根本没想嫁给蒋厂长。这不,她留下话说要跟老赵家断绝关系,昨晚上趁我们睡着,不仅把我们家连锅带碗都给搬空了,还带着全部嫁妆跑了!”
赵德娣自从赵菀香跑了,不管家里怎么愁云惨淡,她反而一改天天拉着的臭脸,喜笑颜开扬眉吐气,就好像赵菀香不嫁,嫁给蒋向嵘的机会就落在了她头上一样。
她说完还喜滋滋地晃了晃赵菀香留下的离家纸条。
这对她来说喜大乐奔,对赵玉兰来说不亚于晴天雷劈。
赵玉兰整个人都麻了,提着网兜的手指一松,里面装的水果纷纷掉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她在混混沌沌中胡乱想着,她为了将来沾亲侄女的光,跟全家好说歹说出去借钱又借票,送过来那些床罩桌布,搪瓷盆子,毛巾胰子可咋办?
赵菀香把嫁妆都卷走了,她拿出来的东西都打水漂了,回头拿什么跟全家人交代?怎么还欠下的一屁股债?
她后悔的捶胸顿足,然后把这笔账全部算在了李凤华头上。
她咬牙切齿地骂道,“后妈就没一个好东西,但凡你平时对她好点,她能在这当口一点不顾念你的好跑这么干脆?你们家的破事我是再也不参合了,你赶紧还我那些东西,还不了东西就赶紧还钱!”
“还个屁!”
李凤华哭天喊地中骂道,“你才不是好东西,你全家都不是好东西!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积极帮她跟我要八床被子,原来你们姑侄早就谋算好了要合伙起来坑我!要不然就凭赵菀香一个人,大半夜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声响把家里东西都搬走,肯定有你这个当姑姑的里应外合!”
两个人骂着骂着动了手,像仇人相见一样红着眼睛揪住对方头发往死里撕扯起来。
赵梅梅急道,“妈,姑,现在不是打架较劲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去报警吧,把菀香姐找回来才是正经事!”
李凤华和赵玉兰都肉疼自己的损失,闻言这才停手。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往派出所。
在所里,李凤华赵玉兰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地控诉赵菀香罪行,开始还说她逃婚,后面又说她骗嫁妆盗窃财物。
公安听着头大,指着一旁没怎么说话的赵梅梅让她讲。
赵梅梅在一家人的注视下,还是不偏不倚地讲了全部事实,又把赵菀香留下的纸条拿了出来。
公安看过之后立马皱眉,严厉道,“现在都新社会了,你们家还兴包办婚姻?!”
公安初步把事情定性为赵菀香跟家里怄气离家出走,这张纸条就是证据,可要证明这到底是不是赵菀香亲笔所写,还要拿她以前的字迹做对比。
所里马上派出两名公安跟赵家人上门找赵菀香字迹。
李凤华除了自己和两个亲闺女的屋子,家里都搬空了,上哪儿找赵菀香字迹。
赵梅梅怯怯地说,“家里白墙上有以前胡写乱画的……”
李凤华就搞不明白亲生的闺女为什么关键时候胳膊肘往外拐,她狠狠剐了赵梅梅一眼,灰头土脸地带公安回家。
刚进门,蒋向嵘凑巧来了。
他一来认个门,二来想接赵家人到国营饭店吃饭,再商量下结婚具体事宜。
结果被公安当场扣下,查问他有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强迫赵家把赵菀香嫁给他。
蒋向嵘虽然贵为一厂之长,风里雨里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架不住门外左邻右舍挤破脑袋往里面钻,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有逼迫赵家,还被迫跟着回到所里写了一份笔录,才黑着脸赶紧离开了。
李凤华这边,蒋向嵘和公安刚走,她单位那边就来了人,拿着一封检举信说,“李凤华,赵建业跟他前妻的女儿是叫赵菀香吧,赵菀香实名检举你不顾她意愿‘包办婚姻’,不管是不是恶意造谣,你现在都得配合我们调查……”
李凤华这一天接二连三受到几乎一辈子所有的惊吓,终于精神崩溃力不能支。
她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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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菀香上火车之前一晚上没怎么睡,又早起赶了好几个小时的路,本该是累的,却因为心里充满即将见到沈奉的紧张和期待,没有一点困意,身心都很煎熬。
她抱着行李合上眼,强迫自己慢慢地睡。
后来渐渐睡着了,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小孩子的哭闹和妇女的吼叫声。
她迷迷糊糊醒了,随后感觉胸口有只手在碰触。
她猛地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