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心生诧异,想起昨日茗乔对宋子羡的纠缠就有些眀悟。
再取出一枚避暑香,这丸香倒没有什么异处,香味也只清清淡淡的。
他算算时辰,太妃那边应该清闲了,于是便将桌上的两个锦盒放进袖袋里,起身去了松鹤堂。
松鹤堂里,肃王与老太妃长谈一番后才刚离开齐灏就来了。
老太妃身边的齐嬷嬷瞧见他,就笑道:“才刚主子念着世子爷呢,不想世子就来了。”
齐灏面色有些清冷,道:“我听祖母早上请了太医?”
齐嬷嬷笑着解释道:“世子爷不必担忧,不过是叫了杨太医来请寻常的平安脉罢了。”
齐灏点点头,抬脚进了屋子。
进去时,老太妃正拿着一本册子,低头翻看,瞧见他就高兴的道:“世子来了,正好一块帮我翻一翻黄历,找个好日子咱们家好请了媒人去宋府商量下聘的事。”
齐灏在老太妃跟前,虽面上还是有些清冷,但神色到底柔和了许多。
听到是为了自己的亲事,他伸手接了黄历,一板一眼的翻了几页,问道:“祖母想挑个近些的日子还是远些的?”
老太妃道:“就挑最近的吧,这事尽快落定了我才好安心。”
齐灏点头,又往回翻了一页,道:“这月二十三和下月初九都是个好日子。祖母想选哪个?”
老太妃刚准备说话,就见齐灏紧绷的下颌,便笑着问道:“既都是好日子,世子想选哪个?”
齐灏被打趣,唇角越发抿紧,神色不自在的道:“还是祖母选吧。”
老太妃看他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世子昨日是见到萦姐儿了。”
瞧这表情,该是心里满意的,她道:“你这孩子,自小性子清冷,又对女孩儿们不假辞色,难得你与萦姐儿有这样的缘法。”
齐灏被太妃打趣的浑身不自在,又想起昨日见到的小未婚妻的那双明亮的眸子,不由强调道:“祖母,那六姑娘年岁还小呢………”所以他并未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是瞧着那姑娘顺眼罢了。毕竟是那样漂亮的小姑娘,怕没人不喜欢吧。
太妃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萦丫头年纪是小,不过俗话说的好,三岁看老,那孩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又是宋府的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她最是个敦厚温柔的性子,品性又极端正,将来进了咱们家自是你的福气。”
齐灏闻言,挑眉疑惑道:“祖母倒是极喜爱这位六姑娘。”他小时就常听祖母将这位六姑娘挂在嘴边,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如今在他的亲事上一向慎重的祖母相看了几家素有闺誉的京中闺秀后,却将当年的亲事重提,有意给他定下小他六岁的宋家六姑娘。
太妃听了孙儿的疑问,叹息道:“咱们家在旁人看来是繁花锦簇,可越是如此咱们行事才越要谨慎。你父王得圣上信重,管着兵部那摊子事,如今你当差了,又担负着圣上近卫之责。你们父子两个都手握实权,先前圣上年轻皇子又年岁小,倒还稳当,可近几年随着皇子们长成,咱们家一不小心就是烈火烹油,要惹人猜忌。因此这内眷的行事就得低调稳重才行。你是咱们王府的世子,未来的当家人,你的妻子必得能担起王府的主母之责才好。因此这人选既要性情聪慧,家教不俗,可出身却又不能太过富贵。”
太妃说的这些齐灏自然都明白。只是,“祖母就这么肯定这位六姑娘符合您的要求?”
太妃听孙儿这样问,笑了笑道:“世间之事哪里有万全的把握。不过是衡量得失后才选了最周全的那个。我对萦丫头是有些偏爱,一来是我与她祖母自闺中时就有交情,二来却是这丫头自身的好处。这孩子自小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你别看她整日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实则谁好谁不好她心里都明白着呢。这几年长大了,我瞧着是越发内秀了。难得的是这孩子聪慧敏达,却不自傲,行事也是修身自洁,从不掐尖好强。”
老太妃说着想起什么就笑起来了,道:“不说旁的,只前两日宋府送来的那几瓶子花露,便是这孩子自己做出来的。你瞧瞧,自大食进贡以来,多少年了京里多的是人家想打这花露的主意,偏只这孩子做成了。可见其机敏聪慧。”她说着又道:“你们男子总以为这是小节,可于内眷来说这才是最合适的智慧。内宅妇人不能干涉朝堂之事,可在这些风雅之事上扬名却是好事,既能显出自家门风底蕴,又能借此交好朝中官眷辅佐夫婿。”
齐灏点头道:“祖母说的是。”
太妃瞧着孙儿确实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心里甚是欣慰。但想起今儿早上的事情心里却是有些不痛快。
第38章 肃王妃 早晨王妃苏氏过来给太妃请……
早晨王妃苏氏过来给太妃请安, 太妃本想与她商量去宋府下定的事情。
苏氏虽是继室,但也是正经的肃王府主母,此事该是由她操持才不失礼。
却不想苏氏今儿竟是一改往日在太妃跟前的低眉顺眼, 变得有主有见起来。有主意倒还罢了, 只是那话里话外都是说宋家门楣太低,与宋家的婚事他们王府不该表现的太过殷勤, 该是宋家主动上门才行。
太妃一听她这小家子气的话,瞬间被气了个倒仰, 便用一句“当年你嫁进王府做继室可是苏家的老爷主动贴上来的不成”将她堵了回去。
苏氏嫁进王府这些年, 最大的心病便是她们苏家的根基太低, 配不上王府的门第。如今被婆婆当面讽刺, 瞬间涨红了脸。只是想起昨日娘家母亲教她的那些婆媳之间的相处之道,她不想将来被儿媳压一头, 只能从现在起就硬气起来。
太妃怼过一句,不想再与她攀缠,只接着说起过几日请了谁做媒人去宋府下定的事。
苏氏从婆婆手里接了礼单, 翻看几页见上面的东西无一不贵重精奇,心里虽不舒服倒还能忍耐, 只是在礼单的最后面瞧见写着一对滢心镯时, 积攒在心里的气就不由在脸上带出来了。
这对滢心镯是前王妃戴过的旧物, 不过不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而是当年嫁进王府时太妃传下来的。
说起来, 这镯子还有一段来历, 还是如今的肃王的曾祖那一代, 圣上给当时的肃王妃的赏赐。
当然,像他们这样的王府宗亲,只要家里的子孙不是太不成器, 一般家里总有几件御赐之物。更何况当年的肃王妃可是圣上的嫡亲儿媳。
不过这对滢心镯却与寻常赏赐不同,是当时的肃王妃随夫征战沙场归来后,圣上当着满朝的文武大臣的面钦赐给肃王妃的。还亲口赞了她一句:宜家宜室,乃世间良媳典范。
滢,乃是清澈之意,滢心便寓意着夫妻相和,能彼此信托。
从这之后,这对镯子便成了历代肃王府的当家主母象征之物,传至当代已是第三代。
如此意义非凡的一对镯子,苏氏想了这么些年也未曾见过,可现在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当做下定礼送去给一个小姑娘。这不仅太过抬举宋家,更是大大的打了她这肃正妃的脸面。
更何况,这镯子是当家主母的象征,难不成婆婆想等世子一成婚就越过自己让一个小辈当家做主不成?
太妃自来了解这个儿媳,一见她的面色就能猜到她这会子心里不知怎么愤懑呢,瞬间就冷了心思。再未与她多说半句,只摆手让人下去。
再之后,杨太医来请平安脉,又有肃王一下朝就过来问安,如此这件事就被传出去了。
老太妃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世情都经过见过,别人是如何的心思她不想管,可到了孙儿这里却不想他受了那些闲言碎语的影响。
她道:“你这门亲事咱们自家瞧着好,可那不怀好心思人难免说些嫌弃宋家门第低的话,你可不能听了那些胡话慢怠了萦姐儿。宋家虽不是勋爵之家,可却是极清贵的书香之家。你得记着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教养一般都是极为妥当的,既能守住本心不慕富贵,又见多识广知道传家之理。”
到最后她又表态道:“反正啊,我是极满意萦姐儿的。这孩子虽年纪小些,但咱们家多等上几年也是值当的。”
齐灏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他是无谓何时成婚的,加之又信任祖母的眼光,因此等上些时日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