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发涩,很想质问她为什么生了我和凌卓十八年,都从没想过要好好过日子?可她看着她黄裙下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只能把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一直沉默的凌卓终于开口:“妈,没事,你去吧。我和小禹能照顾好自己的。”
闻言,我妈像得了赦免,形状姣好的柳叶眉立即舒展,“那……以后我有钱就会打给你们,不过可能还得靠你们自己,因为我现在又没有……工作了。”
“没事。”凌卓说。
“我可以给你们联系工作的地方。”
“好,谢谢。”我的语气客套得有些机械了。
戚嘉敏低头垂眸,低声说:“对不起啊。”
现在说对不起是想得到原谅,然后安心地离开吗?
我看着她的模样就怒了,“对不起什么?过去十几年不都是这样吗?怎么?现在又有个孩子就被激发出母爱了?”
我不顾凌卓拉着我,执意逼视着戚嘉敏把话说完。
“以前跟着凌海信能过日子吗?你以为只有你们委屈?我委屈找谁哭去!?一肚子怨气没地……”她停住,闭眼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们的……”
“你委屈。是我和我哥不对,是我们不好,我们没怪过你,你放心走吧。”我压抑悲愤,冷漠地口是心非。
戚嘉敏没再说话,只是一边哭一边给我和我哥夹肉。
一顿饭吃完,戚嘉敏走了,只留下一桌剩菜残羹、一沓红色的人民币和上面盘旋在桌上的几只苍蝇。
我偷偷抹了把脸,却被凌卓看见了,他拉下我的手臂,问我怎么了。听见他关怀的声音,我就再忍不了了,抱着他嚎啕大哭,哽得说不出一句话。
戚嘉敏要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特地跑来告诉我们。过去不也总是一声不吭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吗?这次跑过来通知的意思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以前就算爸妈再糟糕,我还能安慰自己至少有爸妈。可现在凌海信坐牢,戚嘉敏也要走,以后会不会回来都不知道。
现在,我和凌卓终于成了父母双全的遗孤,纸糊的家彻底坍塌却没发出一丝声响。
小时候没尝过父爱、母爱,就学会了不停地降低标准再去渴望。那时候,只要凌海信回家和气地吃顿晚饭我就能歌颂“父爱如山”,只要戚嘉敏有一次来接我和我哥放学,哪怕一路有人指指点点,我也觉得我妈最漂亮,我幸福极了。
后来因为父母的事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欺负,除了跟人打架就没交过朋友,我也没怪过我爸妈,总认为是那些人不对,他们不该用有色眼镜看我和凌卓。我装作不在意凌海信和戚嘉敏,却一直渴望着有一天他们会变好,然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平安地生活……
可现在,满地碎屑里看不出一点家的轮廓。
……
我终于哭累了,抬头却发现凌卓只是平静地抱着我。
“你为什么不难过?”
“因为你哭了。”
眼睛又开始变得酸涩,我向凌卓索吻。虽然我这副样子又丑又脏,他也没嫌弃。他把我的眼泪全抹掉,然后亲我,把我嘴里咸涩的味道全部掩盖。
他将我扛回床上,扒掉我的衣服,没有扩张便开始cào我,很疼。
我被他cào哭了,疼哭的、爽哭的……
被插得得神智不清时,我混乱地不停哭着喊着“爸爸”。
因为小时候凌海信打人,戚嘉敏一直就教我们别认凌海信当爸,所以这两个字极少出现在我的嘴巴里。记忆中,我从没用这个称呼去呼唤任何人,也没从应当用爸爸去称呼的那个人身上得到过任何真正的关怀。
……
凌卓发狂一般,狠命将我干上了炽热无尽的顶端。我绷直脊椎,抱着他的头,胸口一片濡湿。
我亲着凌卓的头发,突然明白那些不该想的、不该求的怎么哭都不会来,而属于我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我的身边——至少我没有付出一丝一毫就得到了凌卓。“长着乳房”的他是妈妈,背着我的他是爸爸,替我挨打时他是哥哥,在我肩上哭时他是弟弟,交合的时候,他是爱人。
我其实什么都拥有了。
我们只做了一趟便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我说:“凌卓,我们结婚吧,我想要一个家。”
他说好。
我们没有钻戒,于是交换了一个吻。
虔诚,真挚,热情……
誓言也不必再说,同生共死而已,早已完成一半。
亲完,我还是爬起来找了一支黑色签字笔,拿起凌卓的左手,努力睁开哭得酸涩的眼睛在他的无名指上勾画。他枕着我的肩膀静静地看着我,均匀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子上,直到一只简单朴素的黑戒指出现在指根。
我又在自己手上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然后握着他的手,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温馨的照片。
凌卓捏捏我的脸,“好啦,结婚了,以后我们俩就有自己的家了。”
我点头,把笔和手机放回到床头。
凌卓躺在床上,右手垫着头,举起左手,张开手指仔细地看。他好傻,昏暗的黄色灯光照不透血管,自然也照不亮墨水画的戒指。
可当我躺下,却看见黄光从他的指缝中流泻而出,微微闪烁着,竟真的很像某种金属反射出的光泽。
凌卓侧头看我,笑着说:“真好看。”
我鼻酸,心想以后一定送他一个真的。
我把他的手牵回来,在无名指上亲了一下,然后放到胸口紧紧捂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