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白灵河离开,纪灯站在船上回头看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一眼,问言玉南:“主子,真的要走?”
“不走,等着那混蛋回来继续折腾我吗?”言玉南没好气道。
纪灯不明白:“你们不是曾经相爱吗?”
言玉南沉默了很久,眼看着要出蛮荒之地了才开口:“我们都没有了记忆和情感,就算曾经相爱,也不过有缘无分,她将选择的机会给我,这就是我的选择……”
相恋苦,不若……不相见。
如果永远都不见,那路凡找不到他的话,总能每一生都好好过下去了吧?
他是活了两万多年的老怪物,带着这些记忆并不会如何,但是那个傻兮兮脾气还不好的女子,该有新生。
而她的新生里,不该有他。
路凡舍不得他死,所以宁可忘记一切,将魂石放在了他的纳戒里,保他在故事结局活了下来,可他又何曾舍得自己喜欢过的女子陪他一块去死?
其实路凡猜得对,他们……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悲啊……
“纪灯,你说,那些写话本的人,为什么可以那般……无所谓地操纵角色的一生呢?”言玉南路过茶馆听书的时候问纪灯。
他们已经离开东海很远了,纪灯不明白为什么主子突然这样问,如实说:“主子,话本里说的都是假的,只是讲一个故事给看客听,听一个乐呵罢了。”
言玉南凝视说书先生:“老板娘说,说出口的话就是承诺,承诺就该兑现,那话本算不算说出口的承诺?既是承诺,那又怎么可以是假的?”
一听到“老板娘”三个字,纪灯就知道是主子又在发疯了,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主子,如果按照路老板的说法,话本确实是真的东西。”
然而就算这么说了,言玉南也不会高兴,他只是猛然看到有人说书有些唏嘘。
他也是书里的人呢,路凡……才是那个倒霉的,进来占了一个角色的位置,就为了他这么一个假货拼去两辈子。
真应了当时路凡给自己下暗示的话。
“她永远爱言玉南,为他死。”
正常的许诺,本该是“为他生为他死”,路凡怕自己活着,偏说少了一半,不给自己半点活路,没想到,凤吾掺和一脚,倒是让她多活了那么久。
言玉南带着纪灯越走越远,最后到的地方几乎说是鸟不拉屎、渺无人烟,他们都已经过了辟谷的修为,只要有地方打坐修炼就不会活不下去。
在悬崖峭壁上寻了一处干净山洞,言玉南就没打算走了,让纪灯去做自己的事,他接下来,要闭关了。
纪灯数了数言玉南的修为,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好修炼的。
“主子,可是你再往上修,就得飞升了。”纪灯十分担忧,言玉南本不是愿意飞升的人,他厌恶会遇见诸神黄昏的天界。
言玉南盘腿坐着,双目紧闭:“我想与天斗,光成神……不够。”
纪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着头离开了这里,他劝不动。
主子嘴上说着不会管路凡,也不会再去见她,可做出来的事,没有一件是顺着自己说的话做的。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晃百年,纪灯再次来看自己的主子,看他长草没有。
山洞里还如当时他离开时的样子,言玉南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他愈发感觉不出来自己主子的气息了,看着言玉南,都觉得他仿佛要融进这天地中去。
纪灯心下一喜,在洞外单膝下跪:“恭喜主子修为精进!”
言玉南缓缓睁开眼:“不过百年,你回来做什么?”
“是凤族族长要娶亲,送来请柬,想请主子去参加婚礼。”说完,纪灯站起身走进洞去,将艳红的请帖举起来递给言玉南。
“凤涟?”言玉南有一瞬间的怔愣。
曾经,这个人与路凡有一丝姻缘呢,如果当时凤吾真的让他们成了,那路凡与他言玉南可真的就没什么联系了,命运瓶子也会完全碎裂。
可惜那人自己选择了同路凡斩断联系,没想到,现如今倒是找到了自己的道侣。
言玉南接过请帖,打开一看,看到新娘的名字并不认识,可能是什么不出名的人物:“故人成亲,总该去道贺的,纪灯,准备好贺礼,我们这就出发。”
“是,主子!”
考虑到当时凤涟没少照顾路凡,言玉南便选了几样贵重些的东西当贺礼,算作感谢。
不管凤涟需不需要这份感谢,他总该要做的。
凤族自成一界,并不在六界里,如蛮荒之地那样分出一个不在六界范围的地方来。
拿着请帖进去,许多人都认出来了这是曾经的魔尊,一个个瞬间哑了声,不知道言玉南这杀神来这做什么,总不会是来道贺吧?
可惜,言玉南真的单纯是来道贺的。
婚礼要等三日后的黄道吉日,现在都只是预热,然后凤涟要在婚礼前一天去接新娘子过来。
凤涟听说言玉南到了,亲自出来迎接。
让人接过纪灯递过来的贺礼,凤涟上下打量一番与曾经并没有什么差别的言玉南:“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毕竟百年都不冒个头。”
言玉南跟着他往住的院子走,缓声解释:“你的婚礼我总要来一下的,好歹相识一场。”
“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凤吾说你为了不跟路凡在一起,所以躲起来了?”凤涟好奇地问,当时路凡出事他没在,言玉南离开的时候他也没在,这些事都是凤吾复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