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也转身离去,还没走出行宫,就在路上撞见了一个二十来岁的梁人男子。
人一身绿衣,一双眼含笑望着他。
使者却不解,实在是记不起这人是谁。
于是他换了汉话:“阁下是?”
“大人不记得我了,从前在太后娘娘宫中,我们见过一面的。我是王后的陪嫁公子,柳宣。”
使者抬手行礼:“柳公子礼。”
柳宣回了礼,浅浅的笑意,浮在双眼之上:“太后娘娘让使臣来请王后回宫吗?”
“是。”使者叹气,“不过大王好像不太愿意回去,让我即刻回去复命。”
“使臣不妨在溪原多住两日,说不定再过两日,事情就有了转机?”
“公子是何意?”
柳宣笑了笑,却道:“溪原艰苦,大王与王后伉俪情深,甘之若饴,我却早就受不得了,想着早日回到尚京,侍奉在太后身边,得太后庇护呢。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劝王后回去。”
原来如此。那使皱起眉,大约些不屑于他了两句客套话,就离开了。
柳宣望着他离开,眼中笑意渐渐消失。
前些日子思量的事情,他最终还是想明白了。
他要封侯拜相,权倾朝野,还是要拜到太后门下,才是正途。
凭心计来论,如今赫连诛年纪尚小,去年在尚京一场兵符之争,就落了下风。而太后不费一兵一卒,兵符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论心计,如今是太后略胜一筹。
长远来看,倘若他奉太后为主,往后不可限量;赫连诛可不太喜欢梁人,他唯一喜欢的就是阮久。就算往后赫连诛重掌大权,阮久照样是王后,阮久在的时候,所人都会想起,他柳宣从前是王后的陪嫁公子。
他不喜欢这个名头,一点都不喜欢。
或许日后太后与大王会念及母亲情,握手言和,但就目前形势而论,柳宣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要追随太后。
既然太后要赫连诛与阮久回尚京去,不妨就把件事情当做一个契。
柳宣『摸』了『摸』指节,阮久太单纯,要利用阮久,可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发誓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当然,太后这一次派使者来溪原,又让使给阮久带了许多东西。
太后知道他生过一次病之后,就觉得他可能是身不好,每次派人来,都会给他送许多补品。
格图鲁又一次请示赫连诛:“大王,又是好车的补品,该怎么处?”
“和以前一样。”赫连诛坐在位置上,随手翻着书,烦躁地翻过一页又一页,把纸张扯得哗啦啦地响,“拿出去,熬『药』膳粥,送给百姓,说是王后赏赐的。”
格图鲁点头应是,没有再说话。心想,再么吃下去,溪原城所百姓都得营养过剩,平均寿命基本提高十岁。
他刚要出去,阮久就牵着风筝回来了。
他跑得满身是汗,摘下帽子丢到一边,看见赫连诛,便问了一句:“小猪,你回来啦?”
赫连诛瘪了瘪嘴:“嗯。”
阮久把风筝线缠起来:“刘老头今天没拖堂吗?”
“没有。”
每次太后派人来,赫连诛都不让人告诉阮久。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过去见见,打发走了就回来。
太后的人不会出现在阮久面前,太后的东西更不会出现在阮久面前。
赫连诛朝格图鲁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下去把那些东西处掉,格图鲁会意,告辞退走。
阮久把整理好的风筝放好:“在鏖兀放风筝根本就放不起来,平时这个时候,永安城早就可以放风筝了。”
赫连诛道:“明天我帮你放。”
“那好……”
没等阮久脸上的笑容完全展开,赫连诛又道:“对了,刘先生让你明天就回去念书。”
“啊?”阮久一下就蔫了,“我不去……”
“应该去了,他都给你多放五天假了。”
“你自己去就好了,干嘛拉上我一起?我不去!”
赫连诛从桌上翻出书卷:“快过来补功课。”
阮久垂头丧气地走过去,看见纸上的鏖兀字就觉得头疼。他拿起笔,看了两三行,另一只手『摸』着头发,苦恼极了。
赫连诛走到旁边另一张桌边,把堆在上面的书本都搬到他面前:“里还。”
阮久抬头,看见小山一样的功课,脑袋都大了:“……怎么会么多?”
“谁让你一直都不写?”
“你怎么不喊我写啊?”
“我喊过了,可是你总是说还很多时间,明天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