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散的眼神在街头扫过,他扶了额头笑,你看他连日来的幻觉愈发严重了,眼前居然出现了笑意融融的路暖。
他自嘲一笑,涨着脑袋往前走了两步,没有戴眼镜的黑色眸子直勾勾得一刻不离晃成重影的女人。
远远望去,那女子颀长苗条,穿着收腰的西装式米白色大衣,内搭的同色蕾丝长裙露出一小截花边,在纤细的小腿处随风摇曳。往上是一条同样柔软的浅咖色围巾,将小半张脸都掩藏在温暖中。
头顶炽白的路灯洒落,将并肩而立的两人阴影拉的细长,融为一体。
站在她身旁的西装男子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女子低头颤笑。柔顺光亮的及胸长发滑落耳畔,她伸手重新勾起发丝,露出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清丽甜美的像一朵迎着初露盛开的粉百合。
舒笑使劲地甩甩不甚清醒的头脑,酡红的脸上霎时阴云密布,翻涌不止的怒气和怨忿侵占了神智,顾海成背叛了他,而路暖……又要再一次的离开他么?这念头方在脑中成型,他便不可自抑地生出惧意,浪涛拍岸的怒气凝成点滴晦暗,涂抹在幽深诡谲的黑眸中。
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他拉开挡在身前的人,跌跌撞撞走向那毫无知觉的女人。
动作熟练地搭上她的肩,舒笑故意凑近路暖的耳边,恶劣的重复方才那些人对他说的话:“小姐,需要特殊服务吗?”
木村比路暖的反应要快得多,他一把拉过路暖,将她护在身后,厉声拒绝:“对不起,这位小姐是我的女伴,她不需要。”
路暖慢了几拍,只觉那伴着灼热的吐息洒落耳畔的声音有些熟悉,见识到木村散发着敌意的回护后才后知后觉,她大概……是被骚扰了?
她刚想探出头看看是谁,便听那人改用中文,字正腔圆地再问:“小姐,需要特殊服务吗?陪喝陪玩陪-睡,绝对比你身边的先生性价比高。”
这突然窜出来的瘦高男子浑身酒气,黑色头发略长,凌乱搭在颈间,肥大宽阔的羽绒服完全敞开,半垮不垮地搭在肩上,与日本那些游荡在街头的不良青年形象完美契合。
而让木村真正恼怒的是,男子完全无视了护在路暖身前的他,一双深沉黑眸只盯着露出半边身子的路暖。
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烈,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路暖再犹豫不得,在木村抬脚踏出的一瞬出言阻止:“木村君,不过是个醉鬼,我没关系,不用太在意。”
随后才将目光移向懒散颓丧站着的另一人。
若那句中文路暖还听不出是舒笑,那这四年算是白认识了。
偶遇的惊喜仿佛是圣诞老爷爷天降礼物般倏忽砸在路暖的头上,但兴奋只持续了几秒,她很快冷静下来。木村这位她近期最重要的客户已经明显表现出不高兴,难道她要在这里,特别是舒暖说出如此话语后介绍两人认识?
她咬咬牙,狠下心一脸平静道:“对不起,我不需要。”
流利清晰的日文从她口中吐出,舒笑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与那日本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然而很快,他麻木地感觉有人拉起他的手,强行在他的掌心塞下东西,空落落的脑海飘浮起一道声音,有人在说话:“先生,用这些钱快些回家吧。”
是他一贯熟悉的温柔和体贴。
他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明明温暖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冰凉的指尖,再抬头望去,一男一女却已是走远了,独独留下他一人。
松开手,有些发红的手心里除了面值一万的纸币,还有一张房卡,清清楚楚的写着酒店的名字还有房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