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想了!”南栀凶巴巴地说。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真霸道。
那晚过后,南栀就近住到了舞团宿舍。
路上省的那点时间她没用来休息,反而继续投入在训练里。季寻去看过她两次,都是远远在练功房外面,透过玻璃往里。
女人穿了练舞时专用的大袜。他记得还不相熟那会儿,她穿成这样来敲过自己家的门,鞋子丢了,光脚踩在羊毛毯上,漂亮又狼狈。
但现在不是,现在穿得一丝不苟,腿随便一劈,就能越过头顶。端好腿再下压,腰立马能跟上幅度塌陷下来,春江流水也不过如此。
季寻知道自己的劣根性,怕难以自禁,每次不敢待太久。
去一趟舞团,连话都没说上,出来却躁得想要点一根烟。
风从运河上刮过来,带着烈日余温。
他口干舌燥地想,可真是被姐姐拿捏得死死的。每根神经乱了,乱得一塌糊涂。
八月底的时候,终于挨到舞团第一次考核。
临去舞团前,赵哥还格外好奇:“祖宗,你今天心情怎么那么好?”
季寻不冷不热道:“你有意见?”
“当然没有了!”赵哥嘿嘿一笑,“你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顺便跟你谈个事儿,天华娱乐那边问专辑呢。说能不能先录个demo过去?也不急着要全部,主打曲有了就行。”
“电脑里。”季寻随手把笔记本推过去,起身往外,“自己拷。”
“我就说你不会让我失望嘛,还真迅速。”赵哥插上u盘,顺便问:“你要出门?哦,对,今天是不是青年舞团那边叫你过去?”
季寻:“嗯。”
赵哥又问:“要不要送你?”
季寻:“不要。”
赵哥露出一副老父亲般受伤的面容:“你最近好独,干嘛不带我?”
“带你干嘛。”季寻冷漠嘲讽,“灯泡。”
赵哥:“……?”
有个奇妙的想法油然而生。他还想问更多,一路追到工作室门口,结果被对方甩了一脸绝尘的车尾气。
赵哥默默摸腮,灯泡?灯泡在说他?什么意思?!
赵哥的问号跟着短信接连轰炸到手机上。
季寻全都没理,关了静音。
少年强行按捺住快要起飞的速度。
抵达舞团时,却看到某人没心没肺笑得敞怀。舞团那老师说什么,她就轻轻点一下头。她今天把长发盘得一丝不苟,天鹅颈纤细修长,不经意间往外望的时候,眼眸里像掺了溪流叮咚,碎光粼粼。
视线与他在半空交缠,略一停顿,又软了几分。
三五米远的距离,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完了。
没多久,人都去了后台。
舞团一楼的表演大厅瞬间空旷起来。
观众席后座空空荡荡,只有第一排续上了茶水。
等人陆续就坐后,季寻余光一瞥,赫然见到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熟面孔。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大概想通其中缘由。
那人也看到他了,恭敬起身,往前欠了欠腰。
没多久,短信来了。
那人叫他小老板,寒暄数句,问:【您要投票给谁?】
他神情淡淡,随手回:【最好的】
顺序不知道是谁排的,跳得好的都是压轴出场。
季寻原本就是没耐心的脾气。昏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像笼罩了一层阴翳。他面无表情地坐着,时不时把玩一圈手里的笔。
刻意拉低的谈话声在耳边明朗起来。
“太紧张了,起范儿就没到位。”
“这一拍动作没连贯好,沉得不够流畅。”
“最近怎么练的?腆胸都做不好。给不了分。”
“没辙,抢了半拍。”
“这个勉强凑合,还差了点神韵。”
整组进行到最后,从南栀出场开始,批评才逐渐无声。
她换了演出服,流转的裙边显得人格外轻盈、格外柔软,体态婀娜多姿。原本盘得齐整的长发如瀑般打散,后髻斜插一支木簪。裙摆摇曳,长发也摇曳。柔软之余颇有几分洒脱感。每一步一触即离,不沾尘土,宛如天外飞仙。所有的「洛神」也只有这一支能沾染上神的味道。
一曲接近尾声,季寻慢条斯理竖起笔尖,给了个高分。
他那分数狂妄到撑破了框,怕别人看不到似的,占据上下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