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经历婆婆和风细雨地问候,陆秋再傻都知道猫腻,何况她还不傻!
抖掉浑身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陆秋姣好秀丽的眉宇轻轻一挑,她忍无可忍地抓了罪轨祸首,直接逼问道:“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
陆秋这不太熟悉刘三婆子的人都寒毛一竖,何况是其它的两个熟知刘三婆子的妯娌?
瞧,李招娣端水洗衣的盆子都没稳住,院子里直接就洒了一地的污水。刘三丫的一双草鞋算是惨遭无妄之灾,水渍沾湿了大半鞋面。不过,这丫头同她娘一样,脑子总是有坑,泼她水的亲娘不怪,反而偷偷地朝陆秋这四婶瞪了一眼。
这人的环境哪怕有所转变,陆秋曾经磨练出来的警惕心却并未马上丢下,刘三丫充满恶意的眼神,几乎是马上就被人给发现了。同样的,刘醒这护妻的,他的反应从来都是比妻子只快不慢,尤其这家伙向来又是心眼不大的。
冒犯他还无所谓,打小到大,讨厌他的人是一箩筐,他还没有无聊到,特意去报复每一个讨厌他的人,真当他闲的。
但是陆秋不同,媳妇可是刘醒的心尖尖。
当下,刘醒深黑如墨的眸子,立马就幽幽扫了刘三丫一眼。
不同于夫妻二人是被恶劣环境所锻炼出来的敏感,刘三丫天生的感觉竟然也是意外的敏锐。陆秋的视线尚未转移,刘三丫猛然哆嗦的异样,亦就被她纳入眼底。
陆秋饶富兴致的眉宇略微一挑,刘醒瞧见妻子陆秋顿了一下,于是轻声地给了暗示:“行了,再看就太明显了。”
一笔帐暂时记在心里头,刘醒从来就不缺少耐心。
陆秋借着挑捡菜叶的动作,不落痕迹地收回视线,嘴上却是没什么好气,道:“也不想想到底是谁的锅!算了,回去再审审你。”
分家是分家,但还没有起新房子,现在前院就挤满了好大一家子,除了有些富贵病的三房妯娌,其它几房的女人和姑娘可都在这里做事。
“虽然知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不过下次好歹先打声招呼,省得再像这次一样……”陆秋这便宜儿媳妇都感到不太适应,也难怪其它几个便宜妯娌同样全都傻了眼。
刘醒这妻管严的,从来就是知错能改:“这次确实是我疏忽了。”
这认错的速度,让陆秋本来想要装严肃的气氛立即就破了功,她憋不住笑意,尤其是想到一些事情,话里终究是忍不住带点促狭:“不过你的确是做了一件好事,至少这一手能让我清净个几天。”
便宜婆婆的威严是真大,刘氏又是一个挺有底蕴的宗族,向来就极为注重名声传承。尤其有族学这种利益在前头吊着,就算有一些人自己是没有读书的能力,但为人父母总会下意识地为孙子辈来做考虑。
李招娣其中就是一个明显个例,这便宜大嫂和自己闺女的对话,陆秋就听到过好几次,无非就是儿子生出来以后,希望儿子能像小叔一样,在族学有一个好的表现。
刘氏一族的风气在石水村中,确实是闻名遐迩。
有宗族影响的关系,加上两老的手底下还有日常嚼用的土地,刘三婆子的腰杆子,那是一点也没有受到管家权利没了的影响。再有,刘三婆子的暴脾气和武力值,若是真要较真的话,陆秋的几个便宜妯娌,可真没有一个是这便宜婆婆的对手。
刘三婆子的和颜悦色,某一种程度来讲,也算是给陆秋撑腰。
厚此薄彼的态度,让其它妯娌是又酸又嫉,不过也没人敢多说几句酸话,谁叫在老宅里,什么都逃不过刘三婆子的火眼金睛。
分家一事,对这一些儿子及儿媳妇,刘三婆子是嫌弃的明明白白。纵使,掌家的权利没了,刘三婆子的权威却依然存在。一时半会儿,底下被压迫无数年的儿媳妇,可都没有胆子敢和婆婆叫板。
最爱找碴的朱梅春,暂时也当看不到死对头的人。
没办法,全家就属她最没眼色,当率先挨喷了一回后,朱梅春再没脑子也都晓得不能在这时候嘴欠。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等计算过完这一荏,估计又能重新再战。
倘若不是原身与朱梅春不太对付,这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物,陆秋倒还是挺乐意来往的,因为好唬弄啊。
鸡毛蒜皮的其它小事,算起来还有不少,陆秋能应付是能应付,但能多省心一点,她倒也是乐意的。
趁着没有这些妯娌说三道四,陆秋不只清闲了,还有兴致观察着这“与众不同”的便宜侄女。
刘三丫的为人处事称不上出格。
但比起记忆里懦弱沉默的侄女,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陆秋把被虫子啃得不象样的菜叶丢到另一处竹框,打算等会儿收拢起来喂鸡。她愈来愈能适应现在的身分环境,这份难得的安逸让她不想被人破坏。
对于唯一的变数,她难免是盯了紧一些。
这三不五时地关注,刘醒自然察觉出来,不过他却只是淡淡地给了一句话:“放心,她翻不出什么浪的。”
刘醒的心思极深,从来都是走一步想十步,不只是妻子杞人忧天,对于刘三丫这个变数,他同样不会有所轻忽。
不过,在脑中过了一遍,他却还是觉得构不上什么威胁。
刘醒老神在在道:“妳也不用太过在意,光是分家这一点,我们四房与大房的利益冲突就算是没有了。无论双方以后的生活是好是歹,两家人终究是两家人,这不只是在宗族备了案,就连衙门那里都已经重新登记。就算以后便宜大哥被李家人坑去乞讨,弟弟也没有养哥哥的道理,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再上头,有爵位的勋贵人家,一到该分家的时候,不也照样把血脉相连的兄弟给踢了出去?咱们平民百姓,小门小户的,自个儿都得操心该如何养活自己,谁有闲心去管分家后的兄弟日子?村里头,多的是一个家的兄弟,过的却是天上地下的日子。何况,分家的文书上头,两个老人称的上处事公正,分下的银两和田地,比起村里的大多数人家,都算是一个好过的。这舆论名声,从来就不站在大房那一头。”
一副气定神闲的恣态,刘醒眼光精准地再道:“最重要的是,我们有辈份的差距。况且,四房目前可是半个女娃也没有,同龄姑娘的亲事本身就是一种竞争。真正与刘三丫有切身利益冲突的,从来就不会是我们,她暂时不会对我们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刘醒的话意味深长,陆秋眨了眨眼睛,意外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比起他们夫妻,真正关心刘三丫变化的人,应该还是另有其人。
正如刘醒所言,一大家子里头,关注到刘三丫变化的人,并不会只有刘醒和陆秋而已。
而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拿来讨论,刘三丫中等之姿的容貌上头,此刻是一片不解,她下意识地往背后一摸:“奇怪,衣服是干的?”
刘三丫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孰不知是罪轨祸首太为精明,早在她警觉过来的时候,早就重新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经这一打岔,刘三丫的愤懑是消褪不少,她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地嚷嚷抱怨:“就知道偏心四房,以后老到不能动时,再看一看四房是不是真的会孝敬你们。”
有了上辈子的打底,刘三丫的印象是根深柢固,四叔四叔就是一对懒货夫妻,她是一点都不觉得四房会有什么出息。
相反的,大房没有了这一些拖后腿的亲人,刘三丫对自家往后的日子那是无比的信心,凭着自家爹娘的勤快能干,这日子肯定能愈过愈好。
一想到自家愈过愈好,而二房和四房的日子则是苦哈哈,刘三丫就是做梦都会忍不住笑醒。
刘三丫的异样,正好让时不时习惯偷看的刘四丫撞个正着,一抬头见到刘三丫扭曲的笑脸,她吓得差点把衣服给撕扯出一个破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