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乱作一片,风银全然不管,他飞快地顺着手腕上的红丝线往妒花林方向跑,他知道还有一座祭台在妒花林没有受到影响,季风可千万一定要安全地在那里。
忽然间他停了下来,下意识回头望,方才只顾着阻止掩月不曾察觉,出了血阵他才感觉到在那股阴邪的阵法气息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阆风秘术的咒文气息。
可回头看又什么都没看见,心中疑惑,但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找到季风要紧。
落花满天,仿佛是这片花林也感受到了城中冲天的血气,在用自己的方式唱一曲悲歌,他找到了祭台,恰就看见季风靠在祭台外的墙壁上,曲着一只腿,一身血气双眼紧闭,身上静静地铺了一层粉白的花瓣,周遭安静到恍若世间已经停止。
那一刻他感觉周身血液都变冷了,箭步冲过去半跪在季风面前,有些失声:“季风?”他手落在季风肩膀上,轻轻摇晃。
那张风流俊逸的脸干净又苍白,垂落的睫毛像是被惊动的花蕊,忽然颤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风银的心才落了下来,提起的一口气却没敢松,一把将季风搂进怀中,双手抱得紧紧的,好多话都被哽在喉咙间,被禁闭的呼吸锁住。
季风全身都十分疲倦,灵力不支,他早已让沈青崖离开他的识海,此刻眼前一片漆黑,但他能敏锐地感受到风银全身上下都冷了,这般抱着他,大概是担心了,他抬起手轻轻拍他的背,声音很浅:“你们的阵法倒是不复杂,就是太费灵力了,我好累,想睡觉。”
风银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好,睡吧,不用担心其他事。”
季风笑了笑:“方才已经睡够了,血阵停了吗?”
风银道:“已经没有再扩散了。”
季风道:“如此只是第一步,要让血阵彻底停止,还得从掩月那里下手。”
风银用脸贴着他的发,圈着他的手又紧了紧,道:“小叔叔和顾江屿已经来了,他们会解决的。”
季风轻笑一声,故意道:“小叔叔?那是我的小叔叔,你为何也跟着叫?”
后面的人默了默,然后才开口道:“因为你。”
季风心中欢喜,得寸进尺道:“那找个时候我偷偷带你去青州白氏公墓,去见见我娘怎么样?”
风银也不问为何要偷偷去,只点头:“好。”
季风又乐了,问:“那你应该叫她什么?”
风银纵容道:“叫娘。”
季风又问:“为何?”
风银不说话了,季风又追问:“为何?说话啊?”
良久风银道:“你我有冰泮之约,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的小叔叔也是我的小叔叔,你的娘亲便是我的娘亲。”
季风满意地笑笑在他腰背上揉了两把,旁边躺着的桑晓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先前脸色就十分颓然,现在不知为何还青了,她幽幽道:“我现在想喝水了。”
风银一愣,转头看过去原来是桑晓,季风道:“快把她给忘了,洵舟,你去看看她怎么样。”
季风说话时风银已经放开了他,看见他眼中没了焦距,茫然的视线落在不知名的一处,道:“你的眼睛?”
季风龇牙笑道:“借的眼睛不能用太久,放沈前辈回去休息一下。”
风银捏了捏他的手道:“藏星也来了,我们等下便去找他拿回那一半镜海湖水。”
“嗯。”季风点头。
桑晓又开始叫唤了:“到底有没有水啊?!”
顾江屿冲进奔逃的人群,周遭个个惊惶,四处逃窜,众人见是顾江屿,纷纷停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声泪俱下:“顾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顾江屿看周围人多是妻离子散,哭喊连天,伤重不一,握紧了拳,将男人扶起:“赵叔,快起来,小桑呢?”
赵叔满面泪痕,道:“小桑被那贼人抓走,生死未卜,祭台被人闯入,如今已经…城中大半人都命丧那阴毒的血阵中,我等失责,没能守护好南屏城,祭台的阵法也被破坏,请顾公子降罪。”
顾江屿某种闪过一抹狠色,随即又恢复冷静,道:“南屏城出事皆系我一人职责,连累了你们,大家快起来,血阵已经没有扩散了,赵叔召集人把失散的人聚起来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的事我来解决。”
“是。”
安顿好了众人顾江屿转身回血阵寻季之庭,却见藏星有异动,大喊一声:“小心。”
季之庭警觉,抬手一举将他震开,藏星修为早已散了九成,先前在小镜湖险险从风银手中逃走,途中又要躲避长竟天的人,已经是耗尽所有,哪里禁得住季之庭这一掌,他只觉那一掌落下之时,自己周身经脉惧断,胸腔鲜血逆流喷薄而出,震得他恍若魂飞天外,但手中却死死地抱着琉璃瓶,后背撞在了墙上,又是一震猛烈的冲击,他倒在地上,艰难地看了一眼琉璃瓶,还好还好,没有碎。
季之庭正看着自己的掌心纳闷,心道人字门坐下两个冷血杀手之一,何时变得这般不堪一击了?就听上头掩月撕喊一声“藏星!”,便挣开了九骨钦墨的束缚,召来了乌月剑直指季之庭。
季之庭合手一握,九骨钦墨便回到他手上凝成一把骨剑挡住了这气势汹汹的一击,竟然有些吃力,抬头,掩月猩红的双眼就在咫尺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就在两人相持不下时,顾江屿上前助他一掌,将掩月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