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曲瓷沉默片刻,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她说:“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明日府上诸事繁多,我便不去送你了。”
有一瞬间,叶君然觉得自己幻听了。
曲瓷说,她不去送他了。
她不去送他了是什么意思?!
她是要放他走么?
“曲姐姐,”叶君然表情迟疑,语气有些不相信:“你是要放我走?”
“我带你回府后,并未禁你自由。”
“可我若走了,陆沈白明日便会被定罪。”叶君然急急道,他不信,曲瓷会看着陆沈白死。
曲瓷径自朝外走,头也没回:“那便是我同沈白的事了。”
凭心而论,曲瓷并不想放叶君然走。
这是叶君然做的事,后果不该由陆沈白来承担,可是她没有证据。
琼枝死了,叶君然偷龙转凤一事,便无人知晓了,除非他自己认罪。
可是,人生在世谁不惜命。
更何况,叶君然同晏蓉之间的事情,皆因她而起,那便由她来做个了结。
叶君然看着曲瓷的背影,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反应过来,曲瓷像做什么了。
他面容瞬间变得悚然起来。
曲瓷正在朝外走,突然听到叶君然道:“曲姐姐,你回头,我有东西给你。”
她闻声回头,一股浓郁的香味突然扑面而来,曲瓷刚皱眉,就察觉自己突然四肢酸软,眼前叠影重重。
“叶君然,你——”她没想到叶君然会突然用迷香,拼尽全力喊了声:“来人。”
却只发了出小猫般的声音,被飒飒夜风悉数遮了曲,而后她身体便软软栽了下去。
“曲姐姐。”叶君然急急扶住她。
在意识彻底跌入黑暗之前,曲瓷隐约听到叶君然道:“曲姐姐,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去做傻事。”
纵然被迷晕过去了,但曲瓷心里记挂着陆沈白,始终睡不踏实,断断续续的,她一直在噩梦。
梦里,一会儿是永乐侯狰狞的面容,一会儿是陆沈白被推上刑台的模样,她想上前,却被人摁着动弹不得。
日光强烈,刺激的她不停流泪。
曲瓷拼命挣扎着,拼命挣扎着,却始终挣脱不开禁锢,绝望至极时,有汗珠滑进了眼睛里,她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面前的场景一转,已回到了学堂里。
天边浮云霭霭,院中梨花朵朵,纷纷扬扬落下,似繁春盛景里下了一场雪,有花瓣扑进长廊里,那里正坐着一个人,长袖委地,正单手握着书卷,梨花洋洋洒洒扑了他一身,他却毫无察觉,只聚精会神看着书。
“沈白!”曲瓷立刻朝他跑过去。
坐在廊下的陆沈白,闻声转头,见是曲瓷,便放下书卷站起来,眸光温柔看着她,朝她张开双臂。
曲瓷快速奔过去,想扑进陆沈白怀中,可指尖刚碰到陆沈白衣角那一瞬间时,陆沈白整个人,却在须臾间化成了流光。
而后在她眼前,倏忽间散开。
“沈白!!!”曲瓷尖叫一声,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阵晕眩感猛地袭来。
“阿瓷!”
夫人!!!
身边有人急促叫着,紧接着,曲瓷就察觉手被人握住了,陆蔓温柔的声音响起:“阿瓷,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呀?”
说着,将另外一只手贴在曲瓷额头上。
“娘,我没事。”曲瓷虚弱应着,闭着眼睛,平复着刚才的恐惧。
“幸好,烧退了,”陆蔓小声嘟囔着,往曲瓷身后塞了一个软枕,一脸心疼道:“你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说着,她又扭头去看花宜:“沈白呢?阿瓷都病了,他怎么还不见人?”
听到陆蔓问到陆沈白,曲瓷一瞬间回神,唰的一下睁开眼睛,便被周遭的光线刺的眯了眯眼睛急急问:“什么时辰了?”
画眉看了一眼天色,道:“回夫人,辰时三刻。”
“什么?!”曲瓷陡然睁眼,抬眸扫过去,发现她昨夜安排离开的人,悉数都还聚在屋子里,还有沈白,他——
曲瓷顿时心急如焚,裂开掀开被子,要下床。
辰时了,竟然都辰时了!
那晏承他们已经入宫去向陛下回禀了,那沈白他——
曲瓷不敢细想,只踉跄着想往外走,但脚尖刚落地,便腿脚酸软,整个人立刻朝前跌。
“哎,阿瓷,你别动呀,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