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陆沈白将岁岁交给侍女,人直奔浣花楼而去。
夜幕沉沉,街上家家闭户,唯独浣花楼朱红雕花门打开,繁灯如月缀满高楼,夜风拂过,灯笼摇晃,斑驳灯晕落下,罩着一只只扭动的人影,他们似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这夜里披上人皮,躲在灯火阑珊处,恣意偷欢放纵。
“哟,爷,您来啦!”
陆沈白刚走至门口,一股浓郁的香粉气扑面而来,他厌恶皱了皱眉,老鸨已扭着腰肢,迎了上来:“来来来,快里面请,爷是第一次来玩儿,还是有相熟的姑娘啊!”
“找沉霜姑娘。”
“唉哟,那可真是对不住公子,沉霜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暂不……”
“大人让我来传话。”
老鸨三角眼瞬间眯起来:“大人,哪位大人?”
陆沈白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厉声道:“还能是哪位大人!让人滚来带路,若耽误了薛大人的事,小心你的脑袋!”
浣花楼是薛定山的地方,若不尽快找到阿瓷,恐会生变。
这老鸨被陆沈白冰冷的视线所震慑,后退两步,招人过来道:“带他上去找沉霜。”
陆沈白跟着侍女上楼。
一路见了不少活色生香的场景,他下颌骨绷紧,骨节泛白,恨不得立时将薛定山千刀万剐。
“公子稍等,”侍女停了下来,道:“奴婢先去通禀一声。”
陆沈白回神,点头,看着那侍女走到一扇房门前,轻叩几声:“沉霜姑娘,有客来访。”
房内,沉霜坐在桌边,正在抚弄着一支旧钗。
冷不丁听到敲门声,沉霜吓了一跳,立刻将钗收进锦盒里,这才起身去开门。
“谁——”
话还未说完,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阿瓷在哪儿?”
来人面容白皙清隽,眉骨漆黑,冷冷盯着她。
沉霜眼波微动:“陆大人?”
“阿瓷在哪儿?”
“在……”
“哐当——”
重物坠地的声音,打断了沉霜的话。
陆沈白匕首抵在沉霜脖颈上,循声看过去。
一只铜盆摔在地上,一个小丫头立在铜盆后面,眼神惊恐看着他,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妙儿!”
“”我、我不叫,我、不叫,你,你别伤害沉霜姐姐,别伤害她。”
陆沈白不欲与她多言,挟持着沉霜:“带我去找阿瓷。”
王妙儿拼命点头,跌跌撞撞朝走廊深处跑。
咯吱门响时,曲瓷立马将簪子收入袖中,立刻倒回榻上假寐。
“在、在屋里。”
是王妙儿的声音,还带着惧意。
“嗯?”曲瓷狐疑睁眼,扭头,就见有人挟持沉霜,从外面进来。
“沈白!!!”曲瓷眼睛瞬间亮了,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却因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朝地上栽去。
曲瓷下意识闭上眼睛,下一刻,袖风掠过,她已被人拥了满怀。
“沈白,你怎么才来?”
“我——”
“官府抓捕要犯,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楼下突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夹杂着厉喝声——
曲瓷骤下意识揪紧陆沈白的衣襟。
“别怕,”陆沈白拍着她的背心,软声安抚:“我在。”
曲瓷靠在陆沈白怀中,听他心跳一如往常,和缓有力,忽而便静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楼下吵嚷声渐大,夹杂着咒骂赶人声。
“所有人听令,守住浣花楼的每个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楼下踢里哐啷的声音响了一阵子,又迅速归于平静。
夜风大力撕扯着灯笼,灯晕明灭间,原本敞开的街窗正门,齐齐紧闭。
“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