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我晏承从来就不是缩头乌龟的——”
陆沈白使一个眼色。
孟昙径直飞掠过粮车,一把拖过晏承,小声道:“得罪了。”而后单手揪着衣领提在手里,脚底借力,就带着‘啊啊啊啊’叫的晏承落在一匹马上,他一抓缰绳夹着马腹迅速开道走了。
“大家跟着孟昙,急速前行。除去平常赶车的,都随我在此殿后。”陆沈白吩咐。
他竟然不先走么?
军士中有人心中大恸,登时热血窜上心头。
有人叫道:“我等誓与陆大人共生死!”
“沈白——”
“你先走。”陆沈白吩咐一个侍从:“照顾好我夫人。”说完又扭头,道:“阿瓷,你先走设防,我随后就到,恋战不是久策。”
曲瓷眼睫扑闪两下,道:“好。”
曲瓷带人离开,难民见粮食被带走,顿时暴起,官民扭打起来,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曲瓷回头看去,陆沈白混在人堆里,他单手提着长剑,素色的衣裳在人群里卓尔不凡,她看见他剑尖流光一闪,忽而心中猛然揪动地抽了一下。
铅黑色的墨色长夜火兹兹压下来,她骑在马上,在呼喊声中,目光从一张张迥乎不同的脸上掠过,最后惊鸿一瞥般的,身下马嘶鸣一声,拉回她的思绪,她仓惶抬头,就看见陆沈白正好回头,隔着苍茫人群,他沉静而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沈白——”
“沈白!”
曲瓷在这一瞬间忽而生出一种离别的害怕来。
她能做到吗?
她只是听婶娘说过而已,而且早已过去了这样长的时间,那个地方是否改变她也全不了解,在这一刻,巨大的仓惶感扑面而来,她忽而想待在陆沈白的身边。
她害怕,她只是一个才出闺阁的女子。
她——
“夫人!该如何走?”有人高声问。
曲瓷猛然回过神。
孟昙走的快,早已消失在竹海中,押解粮食的将士彷如群龙无首,火光照亮一堆人的脸,曲瓷心里一动,忽而想张口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选的是否正确,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带你们脱险。
“哔哔啵啵——”
火把声烧的灼烈,映照着所有人的面孔,或期待、或热血、或不羁、或刚正。
与那群喁喁偶偶的京官不同,这些人的身上带着粗野的质朴,曲瓷再一次将目光投在粮车上。
这是货真价实的粮,千辛万苦从盛京一路押解到此。
“不能失败。”曲瓷小声说。
她下定了决心,猛地抬头,道:“诸位随我来。”
夜色如墨倾倒,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冗长蔓延的山道上,一溜火龙在疾速前进。
凤凰坡那个地方,易守难攻,只要他们尽快赶到那里,便能护住赈灾粮银,这样也能抽出人,折返回去救陆沈白。
“嘭——”
曲瓷猛的回神,就见一道蓝色烟火,猛的在夜空中炸开,似流星纷飒。
曲瓷认出,这是婶娘说过晏承家的信号弹。
是了,晏承父亲戎马半生,手下军士分散在国土之上,只要曾承受过晏承父亲恩泽的人,总会在晏承危难时伸以援手。
曲瓷舒口气。
兜转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凤凰坡,曲瓷带着众人藏到了山腰上,又让孟昙带人回去支援陆沈白。
怕暴露行踪,众人一坐下,就把火把灭了。
连日赶路人困马乏的,难得休憩片刻,众人都沉默不语。
曲瓷靠在树干上,目光紧紧望着山下,在看到移动的火光时,瞬间站着身体。
“有人来了!”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道。
“是陆大人还是流民?!”
所有人屏息以待,齐齐握紧刀鞘,紧张盯着那些火光逐渐逼近。
到山脚下时,那些火光却骤然灭了,紧接着山脚下传来暗号声。
有人听出来,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曲瓷已经踉跄着朝下跑了。
陆沈白正在跟孟昙说话,突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