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规矩不可破。”
“是是是。”撞上曲砚,曲文煜这个老迂腐也自甘下风,他由人搀着下了马车,赶紧朝一边的贺瑛走去。
“爹!”
曲瓷跑过来,一把撩起帘子,没成想,跟正转过身的陆沈白打个照面。
陆沈白愣了一下,旋即笑开。
曲瓷:“……”
曲文正躲在陆沈白身后。
他看着比前几日清瘦不少,眼窝深陷,好奇茫然打量着曲瓷。
还是没好。
曲瓷神色难掩失落,轻声道:“先进府吧。”
进了府,曲文正父子去换衣梳洗,其余人坐在暖阁里。
经过兄长入狱一事,曲文煜觉得自己不能老埋头编书,也得跟人搞搞交情,便同陆沈白聊起了时局:“今冬雪大,应该有不少地方受灾了吧?”
“钦、随两州都有雪灾,圣上今天已经拨了银子,着户部的叶侍郎去赈灾了。”
“叮——”
曲瓷手里的茶盏轻碰发出细响。
陆沈白回头看了她一眼。
曲瓷毫无察觉。
绯窗半掩,侍女小厮们在院中布置洒扫,不时传来吵闹声,一切影影绰绰,恍然如身处梦中。
但贺瑛将他两的反应尽收眼底。
贺瑛皱起眉,语气不容置疑:“陆公子少年英才,跟阿砚同窗一场,他日与公主成婚时,可莫要忘了请我们喝杯喜酒。”
曲文煜啊了一声,扼腕叹息:“陆贤侄,尚公主之后,你将不可入仕,明珠蒙尘,实在可惜。”
“婶娘……”
曲瓷想说话,被贺瑛一个眼神钉死在原地。
一时间,花厅里除了曲文煜外,其余三人之间暗波汹涌。
良久,陆沈白开口:“谣传而已,晚辈并无尚公主的打算。”
贺瑛冷笑一声。
“这,”曲文煜道:“盛京中连我都知道,九公主与贤侄你情投意合啊。”
“我早有心仪之人。”
“哦。” 曲文煜一脸八卦。
“她并非九公主,而是与我青梅竹马的阿瓷。”
“嗯……嗯?!” 曲文煜噎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陆沈白。
贺瑛不惊不喜,垂着眼睑瞥了陆沈白一眼,极轻地冷笑了一声:“我说陆公子,你想做挟恩图报的事,是不是走错了地儿?”
“婶娘说的极是,求娶该三媒六聘,是晚辈疏忽。”陆沈白道:“今日也是恰好婶娘问起,晚辈才以表心意。”
“表心意?”
贺瑛冷笑:“不知道表的是什么心?想达的又是什么意?阿瓷是我半个女儿,我现在虽身子不中用了,但贺家还是在的。”
窗外人声热闹,茶盅水已凉透,曲瓷在贺瑛面前一贯是乖巧的,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应该闭口不言。
一则,贺瑛是长者,她不该在外人面前忤逆她。
二则,这桩婚事,与她少年时想的南辕北辙。
她是个姑娘,想的是自己有朝一日出嫁,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人高头大马,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地上了曲家门。
在一个夏风和暖的时日,院子里百花齐开,鞭炮声炸响,她穿上嫁衣,去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而不是这样——
一场交易。
一个筹码。
但——
曲瓷抬头看着陆沈白。
他丰神俊朗坐于枣木椅中,一只手细长白皙正搭在茶盅边,面对贺瑛如此软硬兼施,他面不改色,仿佛只是一个过路来避雨的人。
窗外的嘈杂声一瞬间变得悠远。
其实经年不遇,两人都早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