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下一秒,薛沉的拳头如狂风骤雨般落到鱼怪的眼睛上。
“还大王!大你个头!”薛沉破口大骂。
他都已经给过这花鲢精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了,这花鲢精还不识相,胆敢继续在真龙面前大放厥词,不打它打谁!
剧情变化太快,道长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上还各自高举着法器,有拿铜钱剑的,有摇着三清铃的,还有正在烧符的……此时这些动作全部僵在了半空中。
山坳里一时悄无人声,只剩下那大头鱼怪凄厉的惨叫声。
“昂昂昂——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道友,这是……”一位摇着三清铃的道长眼神迷茫地看向他的旁边。
他旁边正是前面那位准备用黄符封住鱼怪的花甲老道长,老道长正烧着符呢,此时动作也定住了,直到那黄符燃尽,烧到了他的手指上,他才被灼得猛然清醒:“唉唉!”
显然,大家都是一样的迷离,于是又默契地看向对薛沉比较熟悉的张鼎玉师徒。
张鼎玉其实也愣了一下,他虽然见识过薛沉拳打井龙王的英姿,但当时金望月附在徐仁城身上,看起来薛沉打的还是一个人类的肉身。
这会他们面对的可是一条足有两米多长的鱼妖,这画面的冲击力可比打井龙王的时候强多了。
见其他道长看过来,张鼎玉才堪堪回神,脸色登时一变,惊呼着上前:“小薛手下留情,你快把这条鱼打死了——”
道长们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大花鲢的眼睛已经被打得凹了进去,一边的鱼须被扯断,另一边的鱼须则被打了个结,婴儿巴掌那么大的鱼鳞掉了一地,鱼身上跟斑秃了似的,坑坑洼洼的。
脸盆那么大的鱼嘴张开着,正往外吐白沫,钢牙也被掰断了几个。
花鲢本鱼已经厥过去了。
“小薛轻点,先饶它一命!”
“我们还要话要问它!”
“得饶鱼处且饶鱼啊!”
道长们怕薛沉一个没控制好当场把鱼妖打死了,赶紧围上前去,护鱼头的护鱼头,拉薛沉的拉薛沉。
最后还是简兰斯上去,握住了薛沉的手掌,才把薛沉拉住了。
好不容易,总算保住了花鲢精一命。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道长们难免一个个有些精神倒错的感觉。
他们这些修行人士,从来是与妖怪奋战,维护凡人的安全,过程无比惊心动魄,更时常有生命之危。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需要从人类的手中抢救妖怪……
“你别死啊!”慈祥的老道长甚至掏出了一张安神符,掐诀贴到花鲢精的鱼头上,安抚道,“撑住啊,鱼妖!”
还有一位拿出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往花鲢身上涂:“坚持住,你能活下来的!”
资历较浅的葛秀然则蹲在鱼妖被打的位置上,把花鲢脱落的鱼鳞一片片捡起来。
这么大的鳞片可不能留在原地,叫进山的人看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谣言。
忙乱了一会,花鲢总算幽幽转醒,凹成两个深坑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去看薛沉,眼泪直往外冒,一边吐白沫一边“呜呜”地哭出声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一马吧……”
薛沉双手抱胸,垂眸看鱼:“再说一次,谁是大王?”
“当然是尊驾!尊驾是大王!”大花鲢鱼头在地上狂拍,作出臣服之状,“小花鲢见过大王!”
道长们:“……”
好霸道的年轻人!
好没节操的妖怪!
“行了,换个样子说话吧。”薛沉道,他最见不得这些水族每次顶着个破破烂烂的原型跟他说话,太伤眼睛了。
……虽然是被他打成破烂的。
“小的遵命。”花鲢哪敢不听,当即就地一滚,化出人形,却是一位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长衫的青年。
青年身上到处是青紫的伤口,眼睛也肿得鼓了起来,额头上还贴着一张安神符。
但他不敢抱怨,伸手扯下安神符,便恭恭敬敬地朝着薛沉作了个揖:“小澜尾山花鲢小妖余烟山向尊驾问好。”
说罢肿胀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讨好地笑道:“尊驾方才那几拳真当如雷霆万钧,叫小鱼好生仰慕,不知您借用的是哪位龙君之力,还望尊驾告知一二,好让小的牢记在心,日后精心供奉……”
余烟山一口一个尊驾,态度那叫一个谄媚,与前头的嚣张判若两鱼,看得道长们眼皮直抽。
薛沉可不吃这一套,这些水族一嗅到龙气就抱大腿,他看得多了,根本不为所动,不耐烦地打断道:“少废话了,快说,你为什么会藏在这里?”
方才薛沉释放龙气引那些鱼跳上岸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河中不对劲。
水族对龙气最为敏锐,哪怕只是极淡的一缕气息,也足够叫水中的生物集体躁动,但刚才却只有距离他最近的几条黑鱼受到了影响,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薛沉稍一查探,就注意到,那一丝龙气,原是被潜伏在水中的精怪掠夺了去。
花鲢精仗着体型大,修为深,一口气独吞了那丝龙气,其他的水族虽有怨言,却不敢与它争夺。
但花鲢精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不合理。
精怪是最注重地盘的,早年的精怪得道后第一件事,便是占山为王,设立洞府,水族成精后,多半也要给自己修一个水府。
到了现代,土地的开发率大大提高,许多山头都是有国家监管的,精怪倒不敢跟以前那么猖狂了,但多半也要给自己圈一块地盘。
这花鲢精修为不低,却跟这么多水族一起挤在这河段里,这就显得很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