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枢瑾呼吸一滞, 像是不能呼吸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 仍是不敢置信耳边回响的话:
“我唐媱这辈子就是招赘、做妾、嫁给农夫都不会嫁给你李枢瑾!”
唐媱的声音是如此的娇俏, 字字清晰, 震得李枢瑾耳膜“嗡嗡”发响。
明明他以前很喜欢听唐媱说话, 京城这么多姑娘家就单单一个唐媱入了他的圈子, 除去唐彬、陶柒等人原因, 还因为唐媱人美话娇他听着看着就莫名心情舒畅,可此刻他却如此厌恶唐媱的声音。
他心里甚至恶毒得想唐媱不会说话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说出这么钻心令人心痛的话。
唐媱的话让李枢瑾如坠深渊, 他面色刹那变得青白,他唇角紧绷着一条直线,腰背挺得笔直艰难维持着贵公子的矜傲冷声问唐媱:“你认真的。”
“认真的。”唐媱看着李枢瑾的眼睛重重得点头。
她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所有的眉目传情像是全都用到了此时。
李枢瑾清晰得从她的杏眸中看到了她的认真和厌烦, 好像他李枢瑾堂堂武王府世子爷真的不如一下乡下农夫。
“世子爷,您现在该放心了吧。”唐媱眉眼含笑笑盈盈道, 她羽扇般卷翘的眉睫一张一合撩动李枢瑾的心叶。
却没想到她是指了指门口门口又道:“我是不会纠缠您的, 您可以放心离开了。”
李枢瑾面色冰冷, 一对眸子如浸了冰水一样阴冷冷的, 他就那样不动声色直勾勾看了唐媱, 一瞬不瞬半盏茶的时间。
唐媱不适得动了动,转开了眼睛, 脚尖悄悄、微微向后退了退,因为李枢瑾的目光太过冰寒, 让人心里忍不住发毛。
唐媱的脊背悄悄沁出了一层冷汗。
李枢瑾面无表情, 他面如冠玉矜贵孤傲,看着唐媱偷偷脚步退了退也只是眸光更冷了些。
就在唐媱心中惴惴不安想要喊人的时候,李枢瑾终于有了动作,他朝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喊人了。”唐媱大声说道,她看着李枢瑾走过来吓得声音有些发颤。
李枢瑾没搭理她,脚步不顿瞥了她一眼越过她直接去了门口。
“呼——”看着李枢瑾离开了闺房,唐媱重重得舒出一口气。
她双腿忍不住一软整个身体软了下来,幸好刚刚才李枢瑾走过来的时候她退到了墙根儿,这会儿靠着墙支撑着她。
唐媱慢慢扶着墙根儿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纤纤素手也有些发软,这会儿还能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
不过此时唐媱却觉得心头畅快,她怼了李枢瑾,拒绝并打击了李枢瑾,这会儿应该和他真的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翻上一种茫然,浑然无措的感觉。
明明她和李枢瑾上辈子前八年也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他对她嘘寒问暖百依百顺,让她觉得一辈子做一次惊世骇俗的傻事换来一辈子的幸福是她人生中最最机智的事情。
却没想世事无常,凛儿早夭,在她最伤心难耐的时候李枢瑾也背叛了她。
罢罢罢,强求来的姻缘甜不到尾,她不要也罢。
“小姐,怎么了?”丁香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晶莹剔透的大樱桃进来,看到唐媱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忙上前问道。
“没事。”唐媱摆了摆手,回她一个虚弱的微笑。
丁香放下手里的盘子,躬身细细得打量她,有些着急道:“真的没事儿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没事,就是有些困了。”唐媱这会儿心情平复了些,她揉了揉眼睛冲丁香笑着安慰道:“我去小睡一会儿。”
“行。”丁香扶着唐媱去拔步床躺下,又仔细得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坐在床边等看到唐媱眯上了眼睛眉头舒展才轻轻将床帏给唐媱放下,脚步放轻放缓离开了房间。
“终于找到你了。”陶柒擦着额角的汗珠看着李枢瑾道。
他在家里心中忐忑一直不放心李枢瑾,怕他冲动,所以他去了王府又去了唐府,都没找到李枢瑾。
他又挨个在他们以前常去的酒家茶馆搜罗了一遍,才找到了李枢瑾。
他看着李枢瑾桌面上摆着六七瓶已经空了的酒坛,叹了一声坐到李枢瑾对面问他:“又怎么这是?”
李枢瑾不答,他端着大大的酒碗又仰头一口灌下。
“别喝了。”陶柒伸手上前按住了他再次倒酒的手,蹙眉问道。
“柒哥你别管我。”李枢瑾抬起眸眼认真得看到陶柒道,他眼底殷红殷红像是染了血,眼眸里也湿漉漉氤氲着不知道酒汽还是水汽。
“唉。”陶柒看着李枢瑾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一声,手上松开了。
李枢瑾给自己满上大大一酒碗,一口灌下,又觉得不够痛快他拿起酒坛仰头灌了几口。
“你说你刚才又干了什么?”陶柒问道,他去唐府打听没人看见李枢瑾,可是如果没见过唐媱他应是不会如此狼狈。
“我以后不会再找她了。”李枢瑾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放下酒坛垂头痴痴地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陶柒冷静得看着他,帮他数了数牡丹花、大樱桃、此次正好三次。
他抬眼看着李枢瑾问道:“你这是已经竭了?”
“以后我和唐媱没有任何关系,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李枢瑾仰头饮了一口酒,睨了一眼陶柒道:“她就是嫁给谢筠我也祝福她。”
“你,这是怎么了?”陶柒眉头紧抿:“你刚找唐瑶说了什么?”
“没什么。”李枢瑾三缄其口,陶柒怎么问他也不答。
“别喝了,看你都喝几坛了。”陶柒抱住了他要拆的一坛新酒。
李枢瑾没去抢他手里的酒坛,而是慢悠悠从脚下又拿出了一坛新酒拆了。
“唉……好吧好吧,不管你。”陶柒摇了摇头无奈道。
他坐在李枢瑾对面对李梳瑾说教,语重心长得教导他:“不要因难而退”“要改变方式方法,注重心意”“不要意气用事,稳重一些”……
李枢瑾只是支了一对耳朵,不应不答,自顾自饮酒。
“我真是闲得慌才管你的事!”陶柒说得喉咙干见李枢瑾这样,气得一口气喝了几大口茶水。
李枢瑾喝得醉气熏熏,走路脚步踉跄东倒西歪,口中轻轻喃道:“再也不去找你了。”
陶柒左手拉着李枢瑾的一只手,右肩扛着李枢瑾,右手扶着他的背,踉跄着拖着李枢瑾回王府。
他侧头躲开李枢瑾的酒气,又一次后悔觉得不应该管他,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看他喝醉了还矫情不矫情。
刚他招了马车李枢瑾竟然嫌弃不坐,嫌弃马车不够敞亮不够华丽,非要走着回来。
你要走,你倒是自己走呀。
陶柒内心吐槽,手上却是尽心尽力扶着李枢瑾不让他摔倒。
“唐媱……唐……媱”李枢瑾轻轻呢喃,含糊不清。
陶柒气得忍不住道:“你不是说不搭理唐姑娘了吗,你念人家名字干什么?”
“不搭理……唔……不……搭理”李枢瑾含糊重复道,他踉跄一步指着天空的朗月道:“不搭理她!我要是再去找她我就是小狗!”
“好好好。”陶柒赶紧上前一步揽住他,怕他摔倒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