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顾言耶!阿鲁图等顿首舞蹈而出。
会翰林学士承旨巙巙卒于京,顺帝闻讣,嗟悼不已。巙巙幼入国学,博览群书,尝受业于许衡,得正心修身要旨。顺帝初年,曾为经筵官,日劝顺帝就学。顺帝欲待以师礼,巙巙力辞不可。一日,侍顺帝侧,顺帝欲观画,巙巙取比干剖心图以进,且言商王纣不听忠谏,以致亡国。顺帝为之动容。又一日,顺帝览宋徽宗画图,一再称善,巙巙进奏道:“徽宗多能,只有一事不能。”顺帝问是何事,巙巙道:“独不能为人君!陛下试思徽宗当日,身被虏,国几亡,若是能尽君道,何致如此!可见身居九五的主子,
第一件是须能为君,外此不必留意。”巙巙随事箴规,可谓善谏,其如顺帝之亦蹈前辙何?顺帝亦悚然道:“卿可谓知大体了。”后来如何失记?至正四年,出拜江浙平章政事,次年,复以翰林院承旨召还。适中书平章阙员,近臣欲有所荐引,密为奏请。顺帝道:“平章已得贤人,现在途中,不日可到了。”近臣知意在巙巙,不敢再言。巙巙到京,遇着热疾,七日即殁。旅况萧条,无以为殓,顺帝闻知,赐赙银五锭,并令有司取出罚布,代偿巙巙所负官钱,又予谥文忠,这也不在话下。
且说左丞相别儿怯不花,与阿鲁图同掌国政,彼此很是亲昵,有时随驾出幸,每同车出入。时人以二相协和,可望承平,其实统是别儿怯不花的诡计。别儿怯不花欲倾害脱脱,不得不联络阿鲁图作为帮手。待至相处既洽,遂把平日的私意,告知阿鲁图。阿鲁图偏正色道:“我辈也有退休的日子,何苦倾轧别人!”这一语,说得别儿怯不花满面怀惭,当下恼羞成怒,暗地里风示台官,教他弹劾阿鲁图。阿鲁图闻台官上奏,即辞避出城,亲友均代为不平。阿鲁图道:“我是勋臣后裔,王爵犹蒙世袭,偌大一个相位,何足恋恋!去岁因奉着主命,不敢力辞,今御史劾我,我即宜去。御史台系世祖所设,我抗御史,便是抗世祖了。”言讫自去,顺帝也不复慰留,竟擢别儿怯不花为右丞相。所有左丞相一职,任用了铁木儿塔识。别儿怯不花也伪为陛辞,至顺帝再行下诏,乃老老实实的就了右相的位置,大权到手,谗言得逞,故右相脱脱一家,免不得要遘祸了。正是:
黜陟无常只自扰,贤奸到底不相容。
欲知脱脱等遘祸情形,待小子下回续表。
是回叙顺帝故事,活肖一庸柔之主,忽而昧,忽而明,明后而复昧;庸柔者之必致覆国,无疑也!太后卜答失里,虽未尝无过,然既自悔前愆,舍子立侄,又始终保护顺帝,俾正大位。人孰无良,乃竟忘德思怨,骤行迁废耶!且上撤庙主,下戮皇弟,反噬不仁,莫此为甚,其所为忍而出此者,由有浸润之谮,先入为主也。改元至正,与民更始,观其任贤相,召儒臣,勉阿鲁图之交儆,惜巙巙之遽殁,亦若有一隙之明。乃天日方开,阴霾复集,可见小善之足陈,卒无补于大体,特揭录之以垂炯戒,俾后世知一节之长,殊不足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