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九辞率军出城。
慈青花同弟弟慈念君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掀开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城门。想到兴许自己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她这心头忽然就有些发酸。
其实,如若可以,她又哪里愿意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她故去的母亲在这里,她那不知哪一天会回家的父亲在这里,她最美好的回忆也在这里,眼下,她却不得不姑且放下这一切的一切,跟随命运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可是,坐直身子瞧见弟弟那两眼发亮的模样,她又觉得,她所做的决定都是值得的。
是啊,因着体弱多病的关系,弟弟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曙山城,这一次,直接便要领着他上京城,而且还能在京城里替他治好顽疾,让他从今往后都不用再靠着汤药度日,他岂能不觉兴奋?
想到这里,慈青花不自觉地笑了笑,又倾身替坐在对面的慈念君拢了拢毯子。
“阿姐?京城很热闹吗?”
“是啊,天子脚下,自然繁华似锦。”
“那京城有没有很多的私塾和书馆?”
“当然有。等我们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姐姐便替你去买书,你要看什么?”
“哇!太好了!阿姐对我真好!我要……”
“行了行了!”姐弟俩正相谈甚欢,一个不和谐的女声却冷不防插了进来,“整天就缠着我妹妹要这要那的,你当她是百宝箱啊?!要啥有啥?”
是的,她叶红绡已经骑着马在车外旁听了许久了——不怪她耳朵好,实在是那小屁孩儿说话声太大了,他娘的哪里像个生病的人?!
慈青花撩起车帘,仰头去望,长姐皱着眉头、双目圆睁的模样登时映入眼帘。
少女心下一阵好窘:幸亏弟弟坐在另一侧,看不见阿姐这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话虽如此,当她放下车帘,然后回头去看弟弟的时候,小家伙还是可怜兮兮地抿紧了嘴唇、垂下了脑瓜。
呜呜呜……大姐好凶,一点也不像阿姐待他好。
而且,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姐总要以“我妹妹”来称呼阿姐。
说得好像……他不是她弟弟似的。
约莫是被排除在外的慈念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才刚认识几天的长姐。
眼见小家伙略委屈地撅着小嘴——不敢再吭气的小模样,慈青花不免有些心疼,这就压低嗓门,小声说:“没关系,阿姐替你买。”
慈念君闻声抬起头来,这就给了姐姐一个灿烂的笑容:就知道阿姐最好了!
姐弟俩相视而笑,并不晓得车厢外的女子正在用鼻子出气:哼,敢跟她抢妹妹……就算是亲弟也不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业已二十有四的女子全然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有事儿没事儿就找慈念君的茬,以至于走过路过的孙蒙都有些看不下去——这还是亲姐姐吗?
他正要向瞪着眼珠子吓唬人的女子投递一个鄙视的眼神,就无意间瞧见另一名女子施施然向他们走来。
“嫂子。”
本来还在“教训”弟弟的叶红绡冷不丁听到了这两个字,不由得扭头循声望去。赫然入眼的,是一身素衣的貌美女子,以及……一个点头哈腰的小白脸。
看着孙蒙霎时化身“护花使者”的姿态,叶红绡嗤之以鼻。
呵,嫂子?这又不是明媒正娶的正牌夫人,就这么上着杆子讨好人家?
叶红绡当然不晓得白九辞和他女人抑或部下之间的私事,只是本能地觉着,那个本不该属于颜慕晚的称呼,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偏偏那个害她不太舒心的女子还言笑晏晏地朝他们姐弟仨走了过来,这令她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她不喜欢白九辞的这个小妾,不知道为什么。
“叶姑娘,慈姑娘。”颜慕晚站定了,先后同姐妹俩打了招呼,又将目光停留在慈念君的脸上,“这是令弟吧?长得真是可爱。”
正在喝水的叶红绡一口喷了出来。
噗——要是让那混蛋老爹知道他的长相被人夸了“可爱”,大概他那张棺材脸都要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