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阳光明媚,冬季里风却还是冷飕飕的,七夏披了件厚实的斗篷,跟着方是惜一路走一路吃。
街边卖吃食的摊子里热气时不时喷到人脸上,沿着道旁这么走还不觉得冷。七夏在一个蒸笼面前站定,踮着脚等老板给她包好糍粑。
这大冬天的,就该吃点热乎的才暖身子。
眼见她才把手里的年糕吃完又开始啃糍粑,方是惜禁不住啧啧出声。
“刚刚吃过早饭你这就又饿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爱吃甜食。”
“你不来点?”七夏递了油纸包过去,后者摇摇头。
“算了,我看着你这样就饱了……”
闻言她也不再客气,自顾自吃起来。
房钱饭钱都没收他的,沿途还一个劲儿的吃,方是惜终于耐不住好奇,问道:“诶我说小七啊……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贵人给的。”她回答得简单。
他狐疑:“难道是百家的那个?”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要他的钱。”
“哟,除了他,你还认识别的有钱人?”方是惜不由得羡慕起来,“你行啊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样子你这一趟结识的人还挺多啊。”
七夏听着高兴,也得意起来,“那是自然。”
一块糍粑尚未吃完,抬眸却见得不远处一家玉石铺子门外挂了几串精致的宫绦,她眼睛一亮,哒哒哒奔过去瞧。
“这个好漂亮。”
取了一串青碧色的在手上瞧,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好的缘故,上头的玉石通透非常,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玉佩之下还有个白色骨雕,实在是好看。
“这东西贵吧。”方是惜小心翼翼地琢磨着,“你要送你姐?”
“不知道,买来留着,阿姐若是喜欢,我就给她。”七夏抚摸着流苏,招呼店家来,“老板,你这块怎么卖啊?”
里头的店伙忙走来,盯着丝绦瞧了一会儿,笑道:
“客官,这一块二十两银子,您来得巧,今儿打对折给你算个十两,你看如何?”
两个人听完,同时咋舌。
七夏心里想:居然这么贵!
而方是惜确实一副了然地模样:果然这么贵。
她语气失望:“就没得少了?”
“这……咱们老板的意思,小的也没办法。”对方表示也很无奈。
“那算了吧……”七夏把东西放回原位,摇摇头,拉着方是惜,“太贵了,还是省省钱买吃的。”
他伸手在她发髻上揉了两下,笑道:“说得对,有道理。这么一小块儿,得够咱们吃好几年的糍粑了。”
很愉快的打成了共识,七夏收好钱袋,仍旧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
为了躲百里,她几乎是在外面溜达了一天才回客栈。东西没买多少,吃倒是吃了许多,傍晚的时候已经撑得吃不下饭了,只得趴在桌上休息。
屋里没有点灯,因得天尚未黑下来,勉强还能看清事物,她趴了一阵,感到腹中难受,遂起身想要倒茶水,此时门板忽然被什么人叩响,轻轻的几下。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待得心静下来时,又听得门外很耐心的传来声音,七夏怔怔盯着门板看,隔了少顷才挪开椅子。
“吱呀”打开门,廊上已经点起了灯,昏黄暗淡,却比她房中要亮堂几分。
百里就站在她面前,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她仿佛看到他眼底下有一圈儿的青黑。
“有事么?”
他淡淡颔了颔首,“把手伸出来。”
七夏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看他:“干什么啊?”
百里耐着性子复述一遍,“伸出来就知道了。”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挣扎了几次,还是抬起胳膊,对着他摊开掌心。
黑暗中有一点青色的东西悄悄闪了一下,七夏还未及细看,手中蓦地感到一股冰凉,细碎的流苏散在手腕。
百里将她十指合上,淡淡道:“送你的,收着吧。”
圆润的玉石,一刻一刻凸出的纹路,七夏垂头定定瞧着手里的那串宫绦,心中百转千回,胸口堵得难受异常,有许多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曾经她也送过他许多东西,无时无刻,不是心心念念想着他,等了那么久,忍耐了这么多天,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那就直接铰吧。”
七夏抬起头来:“你真要送我?”
隐约从她话里听出些许异样,百里默了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
“那好。”
她合拢掌心,转身从柜上的篮子里抽出一把剪子,然后当着他的面,一刀铰了下去。
窗外对面即是酒楼,此刻有人掌灯,映着惨白的刀光,细微地喀嚓声响伴随着丝绦,柳条一般轻飘飘地往下掉。
七夏把玉佩若无其事地朝上一丢,学着他的口气:“既是你送我的,东西如何处置都由我决定,是吧?”
他垂眸瞧了瞧散了一地的丝绦,眼中也看不出有恼意,甚至别的其他表情也没有。
“好。”良久之后,百里才点了点头,“你随意。”
他从门边退了出来,再没有看她,只往自己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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