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吞唾沫,梅倾酒和叶温如坐着未动,连左桂仁也没去提壶倒酒,唯有季子禾一个人置若罔闻,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摆在面前的那盘兰花豆干。
百里眉头紧皱,嘴唇微微开合好几次,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料想他也不会说出好话来,七夏把酒杯一推,低声告辞走了。
“诶,小七——”梅倾酒刚要起身,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的季子禾却忽然退了椅子,先他一步作揖退席。
“喂!”眼看季子禾跟去了,左右叫半天叶没人理,梅倾酒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直拿筷子去捅百里,“你就不追上去?”
百里只是笔直坐着,握筷的手一动未动,终是未置一词。
“追上去又能说什么?”
他看着着急,“那你到底喜欢他么?”
后者闭目自倒了杯酒,仍旧沉默。
一旁的左桂仁似是才回过神,侧头看了他几眼,心中蓦地生出些许了然来……
*
夜风微凉,月影横斜,淡淡的桂花香飘荡在空气之中,静谧和谐。
找到七夏的时候,她正在房门前的台阶上蹲着,头埋在臂弯间,像是睡着了。季子禾俯身下去拍拍她胳膊,轻声唤道:
“小七,小七……”
她嘟囔了几句,这才抬起头去看他,神色迷离。
季子禾柔声道:“这里太凉,别在这儿坐着,进去睡,好么?”
七夏虚了虚眼睛,直直盯着他,口中却稀里糊涂的唤道:“百里大哥……你来找我了?”说完又满足的轻叹:“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他听完,只觉心口一酸,知晓是她将自己看错,摇头就想解释:“我不是……”
“方才你为什么就不说喜欢我呢?”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七夏便出言打断,喃喃自语,“好歹安慰我一句也好啊……原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她揉着眼角,没有哭出声,咽喉却哽得生疼,像是堵了鱼刺一般,咽不下吐不出。
季子禾沉默无语,想拉她起身,七夏反而抱着他胳膊,怎样也不肯撒手。这一招她一贯爱对百里使用……思及如此,他亦是百感交集,望着她憔悴的脸,想想一路上所经历的事,禁不住叹气:
“百里到底有什么好……”
花窗之外,百里刚行至桂花树下便见到这幕,他微微一愣,在季子禾抬头的一瞬飞快隐到树后。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何必揪着他不放呢……”知道七夏此时醉得神志不清,他说话也不再避讳,“为了这么个不爱自己的人,倒折腾出一身的伤来,值得么?”
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痴痴呆呆地抱着他胳膊,季子禾无端觉得恼,想了想,又凑过去问:
“小七,我问你,你觉得……季子禾此人……他好么?”
七夏秀眉皱了皱,扬起下巴歪头看他。在季子禾无比期盼的目光之下,她隔了好久,才莫名道:
“季子禾?……季子禾是谁啊?”
他怔了片刻,半是酸楚半是无奈地摇头,“罢了罢了,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他……”
不欲让她在地上坐太久,季子禾只得伸手将她抱起来,七夏难得听话,乖乖窝在他怀中,环着他腰身,舒舒服服闭上眼。
这瞬,他脚步一滞,忽然生出些许念头,垂首看着近在咫尺的七夏,自言自语。
“瞧你这般痛苦,倒不如跟了我……我待你自不会如百里那般。横竖只是一夜的事,睡过去就好了。”
听到此处,百里猛地一惊,几乎要现身出去。忽然又听他啧啧嗟叹。
“哎,还是不好……不好……你大约会恨我一辈子的。”
季子禾犹自烦愁,没再说话,抱着她开了门进屋。
院中清清冷冷,明月犹在,微风渐起,吹落的桂花如雪花一般,在夜色中纷纷飘坠。
恰有一朵落在百里肩头,悄然立着,他虽然已察觉,却无力拂去,只静静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