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左桂仁闭目沉吟许久,“近年来,太子越发骄横了,朝廷上下多有怨言,再这么下去只怕……”
百里朝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着梅倾酒在场,立时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如今人人都知道圣上病危在床,二皇子坐这太子之位已有十年,早显出焦虑之态,眼下更是蠢蠢欲动。多次越位处事,私扣贡品,勒索钱财,加之品行亦暴戾不仁,民间已有不少流言蜚语。
甚至此次谣言所传造反一事,百里也曾经一度怀疑到太子身上……
左桂仁食指轻敲桌面,“这事还得再细查……对了,你们说叶淳还有对儿女?”
“对。”梅倾酒插话道,“他闺女正在府上,可要见她?”言罢,又四处扫了扫,“说起来,今天还没见着温如和七夏。”
“她俩出去了。”百里信手端起茶杯,“说是要逛逛,吃过饭才会回来。”
“噢,那不打紧,等回来了再叫她过来便是。”
与此同时,开封鼓楼,人山人海,楼上匾额的烫金字在日头下闪闪发亮,路过时竟还有些刺眼夺目。
七夏携着叶温如穿梭在人群里,不时停下脚在摊前翻翻捡捡。七夏尤其喜欢些小物件,看到做工精致的就更挪不开腿了。
“你不是要找卖玉石的铺子么?”叶温如在旁提醒。
“等我再瞧瞧。”七夏留恋不舍。
“……那我去帮你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她头也没回:“哦,好。”
……
桌上的茶水换了两遍,瞧着就要到饭点了。左桂仁朝漏壶看了一眼,赶紧作揖告辞。
“老左留下来用饭罢。”百里招呼他坐下,“何必这么着急走。”
“不了不了。”左桂仁笑得满脸涩然,“家里……我娘还等着,回去太晚怕她惦记。”
闻言,百里便露出一个让左桂仁看了觉得愈发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他亦站起身,“我送送你。”
“诶,好好好。”
两人正将出门,抱厦那边刘管事却慌慌张张往此地跑。
“大公子,大公子!”
见他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百里等他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了?这么着急?”
“叶姑娘……”
话还没说完,梅倾酒登时紧张:“叶姑娘?!”
刘管事连忙解释:“不是叶姑娘,是叶姑娘说……”
他松了口气,插话埋怨道:“讲话别大喘气儿啊。”
“是是是……”刘管事尴尬一笑,接着道,“叶姑娘适才说,庄姑娘在路上给人带走了。”
“被人带走了?”这回轮到百里眸色一凛,“何人带走的?”
刘管事看着他表情,小心翼翼道:“她、她没说……”
他没再多言,简洁道:“带路。”
“是……”
开封鼓楼外,街上的行人比方才少了许多,展现在眼前的马路宽敞笔直,风中扬起的幌子浓墨厚重写着金玉二字。
叶温如孤零零站在店外,来自前方的压迫感太过强烈,她不敢抬头,只把脑袋低垂头,身子愈发显得单薄。
百里负手在后,目光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和善,连梅倾酒也极少见他有如此神色。
“说说吧。”
他微微颔首,“人怎么不见的?”
叶温如被他这乍然开口,吓得浑身一抖,神情闪躲,迟疑许久才讷讷道:
“小七……小七在路上瞧东西……我从铺子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叫她,前面突然驶来一架马车在对面停下。也、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车子走后,原地里就没见着她了。”
百里眉头紧蹙:“她就在你面前的,连出了什么事你都不知道么?”
她声音更低:“车子挡着视线……我也没看到……”
“挡着视线你不会走过去看?”
“我……”
“行了行了。”梅倾酒几步将她挡在身后,着实有些听不下去,“小七在你就凶小七,她眼下不在你就换人撒气了?几时有的这毛病?人丢了能怪她么?她自己都是弱女子,跟上去又能怎么样?”
百里被他一席话说得愈发心烦意乱,勉强将情绪压抑下去,沉默片刻,才缓和语气:
“抱歉,失礼了……”
叶温如望了他一眼,静静摇头。
“没事,开封就那么大,什么样的车查不到?”左桂仁挺身而出,大掌一挥,“你放心,人我铁定给你找到。”
百里有些心神不属地向他致谢,似是想到什么,转向叶温如:
“车是什么模样的?你可还记得?”
她赶紧应声:“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