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舅甥通奸这一点,或还可以狡辩,称两家没有真正的亲戚关系,挂了虚名,但枉顾人伦、同性苟合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撇清的!伯父您知道吗,在国外,牵扯上这种事,甚至能用宗教法对当事人进行严厉的审判!国内虽然没有这一套,但这个苏雪至,他可不是什么唱戏的伺候人的下九流玩意儿,他可是代表华医出席过世界医学大会还做过演讲的人!我听说现在,他还受聘进了新成立的卫生司就任职位?“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英雄,一个是被视为学术界新的明星的天才式人物,连宗奉冼都替他站台,这样的两个人苟合在了一起,伯父你想,这会造成多大的震惊和轰动!我敢担保,只要消息放出去,再适当加以推动,贺汉渚他从前的威信有多高,以后的名声就会有多臭!他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会对他侧目,提起他的名字,就是人口里的笑话!”
曹小姐双目发亮,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的这一件件事,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我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国家大事,班门弄斧妄论一下,如有不对,请伯父指教。 ”
“国内现如今的势力,不外乎这么几股,王孝坤的直属亲信jūn_duì、西北军、东北军,还有一些势力,主要是以陆宏达和我伯父从前的旧部为主。这些势力表面看着,全都归向了王孝坤,他是操控各方势力平衡的中心人物,但这局势,却也如同水面,下有暗流,随时可能生变。现在把这件事给捅出去,大造声势,请人作文章加以鞭挞,将贺汉渚的名声搞臭,他将决计不能再立足京师。他若去地方,但一个没了威信的人,他发出的命令,还能和以前一样?这样,就算不能彻底斩掉王孝坤的这只有力臂膀,他也如同废了大半。”
她看向方崇恩。
“方伯父,而这,正是你削弱王孝坤,加强己身力量的好机会。”
她冷笑了一声。
“他们口口声声称我伯父妄图独夫,是要被打倒的□□者,现在他们如愿以偿了,但王孝坤他难道不是这样?只不过他的手段隐蔽,将方伯父您推出来挡着,他自己躲在后头而已。我相信您应该也是不甘的。”
“陆宏达的旧部迫于形势,如今表面屈服于王孝坤罢了。我伯父的旧部叔伯们也是一样。我和他们都很熟悉,如果有需要,我愿意为您做往来交通,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必能说服他们。群龙无首,所有的人,正需要一名新的领袖,这位领袖不是别人,正是伯父您。您只要借这个机会站出来,加以整合,他们一定会跟从在您身后,等待时机,将来彻底扳倒王孝坤,到了那时候,伯父您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总统了!”
曹小姐说完了自己的游说之辞,神色里还带着些激动。她望向对面一言不发的方崇恩,等待着他的回应。
她对自己的这一番说辞颇有信心。就算将来的事太远,不好说,但现在,搞臭贺汉渚继而削弱王孝坤,这件事的本身对于方崇恩来说,是没有半点坏处的。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方崇恩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步到了窗户前,站了片刻,忽然回头问道:“这件事,除了我,你还告诉过谁?”
他的神色,异常凝重。
曹小姐道:“方伯父您是第一个。”
方崇恩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就此打住,往后你不要再提!”
曹小姐的神色转为错愕:“伯父您说什么?您是不信?我怕打草惊蛇,之前不敢有举动,如果需要证据,你可以派人潜伏在贺汉渚的别墅附近,我可以保证,一定能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
“你搞错我的意思了!”方崇恩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就此打住!你不要再和别人提,更不能出去乱说,泄露给任何的第三者!”
“但是方伯父,这样的好机会……”
曹小姐不敢置信,又极是不甘,还要再争辩,方崇恩的脸色忽然转冷,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
“十二小姐!实话说吧,我不信你所谓的贺汉渚和苏雪至的这种事。你大概是连番遭受打击,情绪不稳,所以疑神疑鬼,多心所致。退一万说,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以为你出来胡乱嚷了一通,别人就都会信?何况,你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个王孝坤。他会任由这种针对贺汉渚的攻击发展下去而不采取措施? ”
他看着脸色渐渐变了的曹小姐,语气又变得缓和了起来。
“你既然叫我伯父,我也就把你当侄女,和你说清楚关于此事的利害。奉劝你不要误入歧途。假如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出了事,我怕也是爱莫能助。”
他这话的意思,说得很是清楚了。意思就是你现在没有靠山了,如果不听话,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曹小姐自然不是蠢人,怎么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像贺汉渚和苏雪至的这种事,说白了,可大可小。往大了做文章,就能捅破天。但若遮掩住,压了下去,不过就是私德方面的亏欠罢了。
她正是担心自己搅不动风云,贸然出手,只怕非但达不到目的,反而自噬,所以来找方崇恩,希望能借着方崇恩一起将事情搞大。并且,再进一步,倘若方有整合反对势力,以对抗王孝坤的野心,那么她将毫不犹豫参与其中,为这件事出力,以图将来东山再起。
她没有想到,方崇恩会是这样的反应。
如同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曹小姐的脸色变了。她怔怔立了片刻,忽然,对上方崇恩投来的两道含着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
方崇恩固然是被王孝坤拿捏在手里,无能为力,但要对付自己,却是轻而易举。
她沮丧万分,垂下了眼睛,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低低地应了声是。
方崇恩的神色又变得慈和了起来,走过来宽慰了她几句,说自己会派人帮着处理曹昭礼的后事,再送她回乡。
曹小姐走后,方崇恩立刻叫来一个亲信,命看着曹小姐,等曹家的后事完了,务必直接送她回乡。
亲信出去后,方崇恩一个人在书房里又来回踱步了良久,终于拿起电话打了出去,接贺汉渚。
第168章 (隔日,大总统府召开了一个...)
隔日, 大总统府召开了一个日常会议,通知在京各部前来参会, 大总统亲自主持,讨论下半年度各部的工作要点。
像这样走流程的常规会议,王孝坤自然不会费时亲自参与,派了次长章益玖作他的代表。但其余各部的要人毕竟不是王孝坤,无论如何,还是给大总统这个而子的,悉数到来, 其中便包括贺汉渚。
开了一天又长又臭的会, 中午简餐,傍晚才结束, 礼官出来,说大总统留饭,招待众人。
谁不知道前段时间方崇恩宴请各国公使结果经费超标不得不自掏腰包的事。且不止这一回, 另还有个流传甚广的传言,说他自当了大总统后,每月都在倒贴, 有苦说不出。众人背后说起来,有同情的,有当笑话的。虽然疑心大总统今晚请吃饭,目的大约是为了挽回上次那个事的尊严,本当配合, 但今天已经坐了一天了,明天是周末, 晚上大多各自都已有了安排或者应酬,谁想留下吃这顿饭, 纷纷道谢,婉言推辞。
章益玖和贺汉渚坐在一起,正低声谈着笑,见礼官望了过来,因自己从前和方崇恩有点交情,和礼官也是老熟人了,怕单独点了自己的名,忙抢着笑道:“不知道大总统要请吃饭,晚上我已是佳人有约。不过,烟桥不一样,他是一定要留的,免得辜负了婶母的好意。”
他最近正在追求那位著名的唐小姐,据说不辞劳苦,经常往来在两地之间。至于贺汉渚,方家婶母见他至今单身,年轻俊才,张罗替他做媒。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看向贺汉渚,起哄,要他留下。
礼官也笑:“章次长你不留就算,不能坏了你的好事。不过,婶母确实来了,刚才还特意叮嘱我,务必留下烟桥。”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章益玖笑得最大声,推了推贺汉渚。
唐小姐颇难到手,他追求已经有段时间了,却至今还没什么实质进展,倒是弄得他愈发上头,现在心里记挂约会,说笑了两句,让贺汉渚不可辜负长辈心意,拿他搪塞,免得让方崇恩太过没了而子,随即自己立刻就和众人一道走了。
贺汉渚便留了下来。礼官将他请到大总统府的后宅,方崇恩笑容满而迎了出来。果然方家婶母也在,吃饭的时候,热心地替贺汉渚做媒。贺汉渚随口应付了一番,饭毕,方崇恩先让人送走婶母,随后自己再送贺汉渚,让人不要跟着,领着贺汉渚散步,走了出去,边走,边谈笑,自嘲:“放眼寰球中外,总统做到我这个地步,大约也是空前绝后,再无第二人了。”
贺汉渚说:“大总统过谦了。大总统整躬率物,案无留牍,为国事殚精竭虑日夜操劳,这是有目共睹的,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