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锁了门。
才半年,那个人就遇到了两次暗杀。
说他是丧门星,也不为过。
只要撇清关系,自己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就像傅明城刚才说的那样。
但她却再也无法像一周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彻底地放松下来。
她坐到了靠车窗的一张椅子上,隔着擦得铮亮的玻璃,望着外面的月台和月台上正匆匆忙忙挤着上车的乘客,渐渐又出起了神。
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没听他妹妹的话去医院。
她想起打血清的事。
他也根本没听自己的叮嘱。
当时叫他回京后第一时间就去的,他当耳旁风,就是不去,对医嘱没半点尊重。
对了,贺兰雪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来着,好像说他今晚还要继续去哪里应酬?
无论如何,他这次是为救自己才受的伤。
虽说已打了破伤风,但现在还没有很好的消炎抗生素,就算是铁打的,再这样折腾下去,怕也没得好。
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叫她怎么去面对贺兰雪的泪眼汪汪……
麻蛋!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苏雪至很想骂人,又骂不出来,心里一阵阵的窝火,越想越气。
站台上忽然起了一阵喧嚣。
两个乘客抢道发生了冲突,推推搡搡,阻拦了后面的人。乘警跑了过来厉声呵斥。提醒火车就要开动出站的尖锐哨声也响了起来。剩下还在站台上的乘客蜂拥着,争相挤进车门……
苏雪至感到身下的火车突然微微一抖,面前杯子里的水,漾出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火车就要开了!
她的心里猛然涌出一阵焦躁之感,突然站了起来,拎了箱子,打开了包厢的门,跑出去,冲到隔壁包厢,停在门口,对着正在说说笑笑的校长和傅明城等人说,她刚才突然想了起来,这边还有个朋友没拜访,她留下了,让他们先回,自己完事再走。
她说完,转身就下了火车,沿着站台朝外匆匆走去。
火车发出一阵鸣笛,车头的两侧,喷出了浓烈的白色烟雾,几乎弥漫了整个前方的站台,蒸汽的力量带动着整列车厢,开始朝前缓缓移动。
“苏雪至!”
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叫自己的声音,转头,见傅明城追到了车厢的门口,一手攥着列车员就要关闭的车门,探出身体,看着自己。
苏雪至停在了站台的一段风雨棚下,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进去。
火车速度变快,越来越快,最后出了站台,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贺汉渚再次醒来,透过那面依旧半遮半开的房间窗帘,看见外面的天已擦黑。
看这光景,应该是五点多了。
头还是有点痛。
他闭目片刻,忽然想起白天答应的那个饭局,伸手,摸索着开了床头的灯,翻身下地,走过去一把拉上窗帘,入了浴室,洗漱了下,胡乱刮了刮冒出胡渣的脸,出来,正找着晚上要穿的衣服,贺妈跑了过来,敲门,说小姐打来了电话。
贺汉渚去接电话,听到妹妹问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就说没事,扭头,瞥了眼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正扭着手盯着自己接电话的老妈子。
“贺妈和你说的?别听她胡说,上了年纪,就爱大惊小怪――”
“小姐,我没大惊小怪!”
老妈子喊了一声,见他又扭头看自己,忙转身往厨房去,嘴里说道:“嗳,我去看看炖着的汤,应该也快好了。孙少爷你吃了再出去吧――”
“哥哥你就骗我吧!受了伤,你不和我说,不去打血清!现在生了病,都发烧了,你还骗我!”
贺汉渚听到电话里的妹妹的声音好像带了点哭腔,想到这周自己过得确实有点乱,好像忽略了妹妹的感受,心里忽然一阵愧疚,声音变得温柔了,哄道:“哥哥真没事,九条命,今天就是有点累,已经吃了药,也睡了一天,好多了,你放心吧――”
他顿了一下。
“正好,我等下出去。我顺便去找鲁道夫,让他先给我看一下。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贺兰雪吸了吸鼻子:“鲁道夫中午喝醉了,现在还没醒酒。苏少爷要赶火车,也来不了。哥哥你去医院吧。或者你不要出去了,你等着,我找王庭芝,叫他带个医生来……”
贺汉渚心里忽然涌出一丝没来由的类似于狼狈和懊恼的感觉,打断了妹妹的话。
“你找小苏了?你怎么跟她说的?她很忙的,我的事,以后你不要随便麻烦人,省得别人心里不愿,碍于面子又不好明说,记住了吗?”
贺兰雪顿住,迟疑了下,弱弱地替苏少爷辩解:“他不会的……”
“你听我的就是!”
贺兰雪感到兄长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好似不悦,忍不下他对自己喜欢的人的误解,心口一热,话冲口而出:“他真不是那样的人,哥哥你不要误会他,就前几天,他都记得你受伤,还怕你不打血清,特意提醒我呢!”
贺汉渚一怔,心跳忽然有点加快,问是什么意思。
贺兰雪又不说了,变得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
“兰雪,连你有事,现在也不和哥哥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