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京师里突然有个流言,满城交际圈里的人都在说,贺汉渚和唐小姐在天城饭店开房过夜。
都知道他就要来京师见曹家长辈商议婚事了,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据说就是傅氏在天城饭店举办答谢酒会的那一夜,是有人亲眼看见两人上去的,说得是有鼻子有眼,一下就传得人尽皆知,今天甚至都登了小报。
要说这种事,放平常也没什么,男人家的一点风流韵事罢了,但他求亲在即,还搞出这种事,关键是自己毫不避讳,又被有心之人暗中煽风点火,弄得人尽皆知,到了闲人的嘴里,难免就成了他对曹小姐乃至曹家的不敬。
王太太听说曹家老太太很不高兴,觉得失了脸,骂贺汉渚不知好歹,还勒令曹小姐待在家,哪里也不准去了。
她担心婚事生变。
王太太把听来的和他讲了一下,提点:“烟桥,这事说大,确实不大,但有点麻烦,主要是时候不对。我听说,是陆家的一个姨太太跑去曹老太太跟前添油加醋进的谗言,把老太太气得半死。另外,我今天还听说,你怎么打断了曹小姐一个奶妈子儿子的腿?曹小姐有心,要替你隐瞒,却没瞒过去。她再不是,你也不能这样啊!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有点担心。你要么休息两天,等身体好了点,尽快先去曹家陪个不是,澄清误会,免得万一婚事不顺,岂不是遂了小人的心?”
贺汉渚听完,沉默了片刻,道:“谢谢伯母的提醒和关心,但我这里,恐怕是没什么能澄清的。”
那就是说,他自己也承认,和唐小姐开房,打断曹家人的腿,事情都是真的。
王太太见他年轻气盛,语气依然漫不经心,自己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暗叹口气,想着不如让丈夫来劝,于是改口,让他休息。
贺汉渚点头,送走了王太太和王庭芝,回来。
贺妈去厨房替他准备吃的东西,他独坐客厅,出神之际,忽见王庭芝又折了回来,抬眉:“庭芝你还有事?”示意他坐。
王庭芝却不坐,道自己母亲还在外头等着,他就几句话,想问一下而已。
“四哥,苏雪至怎么会坐了你的包厢火车差点没了命?”
贺汉渚顿了一下:“是我临时有事改了行程,将定好的票给了她表哥。是我连累了她。”
“他有事吗?受伤了吗?”王庭芝问完,屏息看着他。
贺汉渚说运气好,人没受伤。
王庭芝松了口气,面露笑意,望着贺汉渚诚挚地道:“多谢四哥你救了他。那我就没事了,我走了,四哥你受了惊,早点休息。”
贺汉渚微笑,目送王庭芝离去,等人一走,笑容消失,又感到后背的伤处隐隐开始地抽痛。
他一直记着她吩咐过的话,让他到了,就尽快去医院注射血清。
但他却懒洋洋的,半点也不想去。
血清最好在二十四小时内注射,否则防护效果大打折扣。
关于这一点,她肯定比自己更清楚。
他看了眼立在客厅里的落地大钟。
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了,她现在应该已与校长汇合了,必定早把自己丢到了九霄云外。
贺妈来请他用饭。
贺汉渚坐了下去,没什么胃口,吃了些就起身,这个晚上接下来的时间,就被络绎不绝的从四处打来的电话给占满了。
他不停地重复自己白天失去联系的原因,说自己一切平安,只受了点小的皮肉伤,为对方的关切致谢,请对方不必特意来看自己。
秒针不断地前行,分针一格格地一动,时针不知不觉,也向前移了几格。
快要十一点了,响了一个晚上的那架电话,终于静默了下去。
忽然这时,它又叮铃铃地响跳了起来。
贺汉渚的心微微一跳。
按理说,社交电话,应该不会这么晚还打过来。
白天和她分开之前,他曾让手下给她留下地址,还有一个电话号码,让她有事可以随时来找。
贺汉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但当听到深夜时分再次响起电话铃声,竟突然暗暗有点紧张,伸手,一把拿起电话,接了起来,没立刻开口,微微屏息,等着那边的声音。
“是我!我亲爱的孩子,这么晚,没打扰你休息吧?”
听筒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说着德语的浑厚嗓音。
是鲁道夫医生。
贺汉渚一顿,立刻笑道:“没有,还没睡,今天刚到,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联系。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鲁道夫说一切顺利,今天去参加了医学大会,见了不少人,晚上,认识了来自军医学校的校长,以及他的那位助手,一个姓苏的年轻人。
“原来他就是之前那个曾替你缝合过伤口的人。我和他谈了一会儿,他知识渊博,对医学很有见解,用你们的话说,我简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太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听着鲁道夫对她赞不绝口,贺汉渚竟隐隐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
“哦对了,看我,一兴奋,就忘了正事。我听说昨晚你出了事,受了外伤,注射了破伤风血清吗?”
贺汉渚的心再次暗暗一跳,若无其事:“你怎么知道我受伤?”
鲁道夫说,他的妹妹刚才打了个电话给他,说晚上从王家公子那里得知他受了伤,担心哥哥平日粗心大意一向不爱惜身体,拜托自己关照,提醒他尽快打血清。
“你没去注射?”
鲁道夫的语气有点不悦。
贺汉渚沉默。
“不行,万一出事!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