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汉渚摸了摸刚被揍了一下的脸,又扭了下脖子,忽然冲她一笑,露出一副白森森的牙齿。
“没事,挺舒服的,筋骨都活了。我刚才都说了,是给你当陪练的,尽管来,能有多大力气,都给我使出来!”
他这么大度,苏雪至也就放了心,在他的鼓励之下,全力以赴。二人又练了几个回合,贺汉渚见她额头渐渐又冒出了一层汗星子,面庞绯红,呼吸也有些不稳,变得急促起来,知道今晚上她的体力应该也耗得差不多了,正想建议,让她休息一下,或者结束,这时,头顶的照明灯忽然闪了几下,接着黑掉,顿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又停电了!
天城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电厂,靠的是火力发电,线路输出不是很稳定,而且,因为发电能力有限,时常会有断电的意外。医学院就遇到过几次做重要实验的时候,设备停电。所以这次,借了傅明城捐助的款项,学校打算为实验楼配备一套自己的发电设备,以防万一。
电一停,两个人也都停住了。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突然就静了下来。
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正在为了期末考而夜学的学生们的解脱似的欢呼声,显得这里愈发寂静了。
空荡荡的场馆里,仿佛只剩下了两人在黑暗中发出的喘息之声。
苏雪至对学校突然断电已是习以为常。
根据她的经验,恢复供电,要看运气,有时候快,三五分钟,立刻恢复,但大部分时间,一旦断电,恢复就要很久,甚至,极有可能接下来一晚上都来不了电,只能靠煤油灯来照明。
她反应了过来。
正好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有点累,她一开始就站着,没动,喘息,等气息平了些,眼睛也开始适应黑暗,低低地抱怨了一声,随即建议:“表舅,要不我们走吧?等来电,不知道要等多久。”
她说完,漆黑里听到他低低地应了声好,她便凭了感觉,往位于自己左手一侧的器械架走去,不料贺汉渚也恰好迈步往那边去,也不知道是他挡了她的路,还是她挡了他的路,反正,两个人接下来差点撞到了一块儿。
幸好苏雪至反应得快,在感觉到要撞他之前,及时地停了步。又往一侧让了让。
可算是避开了他的身体,但黑灯瞎火的,好像疑似还是撞到了他的脸,且又踩了他一脚。
就在彼此相互避让的那一刹那,黑暗之中,贺汉渚感到自己的脸,仿佛被她的面颊蹭到了。
碰触短促得如同电光火石,但贺汉渚的皮肤感官,却似前所未有地敏感。
他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这种感觉。
她的面颊皮肤细而光滑,仿佛一片丝绸,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滚烫温度,擦过了他。但同时蹭过他脸的她那精致而小巧的鼻尖,却又是温凉如玉的感觉。
凉热交替,他被她擦碰过的皮肤似是起了一阵细微的电流,又酥又麻。
或许在黑暗中,人的五官功能真的会比平常敏锐许多。
就在这短暂无比的近身相错之间,贺汉渚的鼻息里,仿佛又吸入了一缕他说不出的气息……
不是他时常会闻到的来自女人身上的洒了香水的那种幽幽暗香。
而是……
他想了起来,是有如婴儿身上带着的那种奶汗的香。
好像是他小时候在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妹妹的身上,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他天生带点洁癖,那时不喜欢,嫌奶臭。
但现在,他的嗅觉好像改变了,一点儿也没觉得抗拒,反而有点想再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他一个恍惚,避让的脚步,便就定住了。
“表舅对不住,踩到你的脚了吧?”
苏雪至赶紧缩脚,又后退了一步。
那种脸颊被擦碰的感觉,那股汗香的味道,随了她的道歉,突然消失了。
贺汉渚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眼前豁然一亮。
电回来了!
苏雪至松了口气,忍不住喜笑颜开。
这么快就又来电,今晚的运气,真的算是好了。
这边的活动中心也快关门了,她丢下还站在那里的贺汉渚,自己先到了器械架前,摘下手套,拆下缠在手上的绷带,随即拿起自己的毛巾,擦汗。
“表舅,我们好走了,这里等下就要关门。”
贺汉渚没有作声,慢慢到了她的身侧,脱下手套,放回去,无意见她手背皮肤泛红,略微有些肿胀。
他忍着不去拿她的手,问:“手疼不疼?”
苏雪至看了一眼,明白了。
晚上打得是挺痛快,但对自己而言,确实有点过量。
她揉了几下手背,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回去泡下热水,搓一下,明天就会消下去的。”
“下次注意着点,有疼痛就要说,别让自己受伤。”
他提醒她,心里也有点懊悔,自己刚才太粗心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迫她和自己对打。
她是女孩儿,像自己妹妹一样的女孩儿,不是什么他可以随意磋磨对待的男人。
“我记住了,谢谢表舅。”她笑着,简短地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