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面,这块田已经弄完,何生抬头看一眼天色,见已经到正午时分,恰肚子也饿得咕咕的叫唤……他抹掉手里的泥土,在旁边水沟里捧起一把水洗脸,又洗干净脚后穿上草鞋就准备家去吃晌午饭。
他步子走得很急,片刻间已经蹿出老远,这样归心似箭的举动,除却肚皮饿的缘由,主要还是想早些家去瞧瞧媳妇和榆哥。若是晚了,榆哥该是又睡熟,何生想趁着儿子醒着,可以逗着他玩一会。
自从娶媳妇后,每日里外出时,他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生出一种才出门就想早些做完活儿早些回家的心态。特别是知道家里始终有人等着,热茶热饭伺候着,温声细语的嘘寒问暖,何生心里便暖呼呼的。
经过一个山坡时,何生突然看见一片姹紫嫣红,惯常在山间走动的人家,这时节不用细看,便明白开得灿烂的是一片杜鹃花。
何生停下脚步,杜鹃花的灌木丛大多长在这片低矮山坡的向阳处,有粉红、大红和紫红三种颜色,各自争奇斗艳瞧着真是漂亮极了,何生不由想到因为媳妇还在坐月子,她久未出门,卧房里常关紧了门窗又不便于通风,不如采摘一些家去插在瓶中给媳妇看?
何生四下张望,发现此时无人,他赶紧跨过去,挑着那些枝条花朵繁多的扯下几支,也不晓得哪种讨媳妇欢心,干脆每样颜色都弄了些。
做完这一通,却发现今日没有带竹篓出门,若是直接手拿着一大捧花束进村里,免不得要给人落下话舌,何生弄得满头大汗,内心更是纠结万分……
其实他哪里会有这些个烂漫思想,之所以心下一动采摘这些花儿,还是熬过寒冬,今年开春桃树长出花苞刚绽放时,张惜花兴起剪了几支桃花摆放在夫妻俩的房中添个景,自那以后她就时不时会弄些花枝回家。
何生见她喜爱弄这些个,也不阻止,且他自己瞧着也颇觉心情极为舒爽,便由得张惜花弄。自从媳妇进门,他房间中的一应事物便是由她打理,衣裳鞋袜始终叠放整齐,床铺弄得很柔软舒适,箱柜按着作用不同重新摆放一遍。原本寻常的房间,还是同样的那些物件,被媳妇整理妥当后偏偏就不一样了。
瞧着更温馨,空间更宽阔,住得亦更舒适。
纠结片刻,何生索性不去想,板着个脸摆出严肃的模样,手里捧着花一劲儿往家里赶,刚走到路口呢,便遇到爹爹和妹妹两个。
何元元瞥见哥哥手中的杜鹃花,眉毛微微一挑,心里更是惊诧,为什么她感觉哥哥捧着花束的样子很好笑呢?何元元立时蹦跳着跨过去,作势要抢过花儿,她嘴里笑着大叫道:“哎呀!我刚好想要呢。哥哥,给我吧,给我吧……”
边说着,何元元伸手夺,已经拿着走了一路,这时候给妹妹弄坏掉那可就要郁闷死,何生赶紧道:“你拿着吧。”
干脆给她拿着好了,就不用抢夺弄坏。
看着何元元手里捧着花脸上笑得比花儿更灿烂,何生心下不由松口气,果然还是姑娘家拿着花啊草啊才像样儿。
何元元不防自家哥哥那样好说话,撇一眼哥哥,偷偷嘀咕几句他听不懂的,当即就扯了花朵去掉芯子扔进嘴巴里咀嚼。
这么些颜色中,只有大红色的杜鹃花可以吃,味道酸酸的,每到了花开时节,村里好些个小姑娘小媳妇们爱摘了作零嘴吃。
一朵朵不一会儿就进入何元元的嘴巴。何生冷不丁瞧见自家妹妹的行为,他心里一紧,眉头微微皱起,真的好担心还没进家门就给她吃完……
瞧着她那吃相,何生只能感叹一句牛嚼牡丹。
何大栓扛着锄头,询问儿子那块地弄完没,何生敛下心思,立时回答爹爹的问题,父子一行三人很快就入何家院子。
幸好就这么点路程,杜鹃花没有被吃完。何生立时对何元元道:“给我一些,我拿去给榆哥瞧。”
何生嘴角上扬,顿觉自己好机智,竟然把儿子给提溜出来做理由,果然何元元听到要给小鱼儿看,也没说啥,从手中分了一部分递给何生,倒是东哥瞧见小姨吃杜鹃花,也吵着想吃,何元元剩下的那些,干脆就搬来两张矮墩子,姨甥两个人排排坐着,与东哥你一朵,我一朵,吃得不亦说乎。
何元慧听见声响,走到堂屋里,马上就支起饭桌,摆上一家几口人的饭碗,灶房里早已备好几道菜,端来就可以上桌开饭。
何元慧笑着吩咐道:“阿元,东哥你两个少吃那些个花,快过来喝一碗汤。”上午时,与张惜花倾诉完心事,她此时面貌已经瞧不出异常,可见真是个好强的性子。
堂屋里热火朝天准备开吃,何生丢下手头工具,一溜儿进入房间,顺手给关上房门,轻声问:“还醒着吗?”
张惜花温柔的笑道:“你回来啦?咱们榆哥还没睡着呢。”略停顿,她垂头对儿子笑道:“榆哥,你爹爹家来啦。”
他手上那一簇嫣红倒是新鲜,该不是送给她的罢?只一想张惜花脸上悄悄泛红,便等着他会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