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这句话说出来后,院子里原本刚恢复的气氛马上又陷入了尴尬中,好几个妇人压低着嗓音偷偷说私己话,原本对于何生家是否真的拿了银钱抵税,村里人并不确定,可是经过秀娘这么一问,别人心里已经认定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一时间,张惜花感觉到好几道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垂低了头,掩饰自己眼里的烦躁。
原本便是托了许淮的福,家里才得了这种实惠,这件事上何家已经是欠了许淮的一个人情,县衙下了规定农户不能以银钱代替粮税,许淮能私下操作,已经是冒着风险,何家哪里还好意思要求他再帮其他人?
况且,村子里一个两个特殊没啥打紧,若是多来几家特例,事情便更容易有抖露出去的危险,牵连到几个差役身上,事情再闹大一点,倒时要如何自处?
张惜花收拢起心底的怒意,抬起头看着李秀娘笑问:“家里有这种好事我怎的不知呢?秀娘你告诉我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尽管脸上是笑着的,张惜花的声音也很温和,李秀娘偏就感觉到她说话像夹着刀子似的,李秀娘不自在的笑了笑,“哪里有什么消息啊,估摸着是我弄错了。”
秀娘自所以说这话,纯粹是小心眼犯了,觉得何生家有了好事也不想着自家,心里一埋怨,嘴上就没把边。
何二婶哼了一句,训斥道:“你弄错的事儿也敢随口说?”
被婆婆厉声的喝问,秀娘弄得也是一肚子火,毕竟当着几个妇人的面,让自己十分下不来台,况且自己还怀着他们老何家的命根子呢,于是秀娘急的眼眶都红了。
张惜花视而不见,她实在没那个好心再帮秀娘打圆场,只是笑着道:“秀娘肯定是弄岔了,若谁家真有这好事,我都忍不住想跟着沾光呢。”
虽然没打圆场,可是说一句活跃下气氛是可以的,别人见张惜花的神色,虽然心中有怀疑,但没拿到实际的证据,就是说破了嘴也拿何家没办法。
从何二叔家恹恹的回去后,张惜花便提不起劲,心里一直想着烦心事,日子已经够艰难了,若是世道再乱,还有个甚的活路?
此时心里只求着天下赶紧太平罢。
解开米缸的盖子,张惜花在给家里煮晚饭时,忍不住减少些分量,主食量少了,便在副食上面花些心思,于是她又去院子墙角下摘了个脸盆大的南瓜。
此时的南瓜已经成熟,何家这种南瓜吃起来粉粉的,她剖开挖出里面的籽,去掉皮后,切成块,有一部分拿来做菜,另一半便做了个南瓜粥。有这个南瓜顶着,晚饭省下平日一半的粮食。
晚间一家人吃完饭,收拾赶紧准备睡觉时,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细的雨滴声竟然像天籁似的,何元元哇哇哇大叫着便跑到院子里,捧着雨笑着道:“哎呀,终于是下雨啦。”
一家子人都冲到露天的院子中感受着迟来的雨。
张惜花往外站了一会儿,被何曾氏见到了,她脸上带笑道:“你别在这儿凑热闹,淋了雨可不好,赶紧回屋子里躲着。”
张惜花只好走到屋檐下,看着公公婆婆、小姑和丈夫三人在院子里淋了好一会儿的雨,等着雨势渐渐大了,他们才回了屋里重新准备洗漱。
何大栓裂开嘴笑道:“估摸着这雨能下一夜,地里种的红薯,麦子都不用去浇水了。”省下这一道功夫,身上担子都松了不少。
何生虽然表情没那么明显,可看他舒张开的神色,也显露了心里的愉悦。
这场雨的确没让人失望,一连下了一整夜,晚间睡觉时,气温宜人,何生夫妻俩都是一夜好梦到了天明。
清晨起了床,连空气中飘荡着湿润的味道,何大栓与何生两个人早饭都没吃,扛着锄头便去了新种下庄稼的地里,若是有被雨水打歪的苗,趁着便扶起来。
何家几个女眷都去了离家近的田地,地里已经整理好,只要撒些种子,一共两块地,家里是决定分别种萝卜和白菜。
这两种蔬菜容易打理,吃不完大多也是拿来喂猪。
外边到底有多乱,暂时对这个乡下小地方并没多大影响,大良镇上家家户户还是过着安宁的生活。
与何家这边平静的日子一样,江家这边也平静,雁娘一个人呆在家里,她如今只是做些家务,重一点的活也顶多是整理下门前的菜地。
昨天夜里下了雨,江大山与江小山两天前就进入深山,他们每一趟至少需要个五六天才能家来,江铁山身手不行便留在家里侍弄庄稼,天上飘雨的时候,雁娘急的想送了蓑衣给他,可惜并不知道江铁山在哪块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