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匆匆赶到江家时,雁娘果然已经晕眩了过去。别人夫妻的房间何生是不好进去的,于是他就在外厅的椅子上坐着。
张惜花让江家兄弟倒了一碗热水,把半支人参须子切碎了泡进去,过滤了药渣后,就掀开雁娘的嘴巴灌了进去。
她仔细把了脉,又检查了雁娘的下半身子,确定了是流产,上次她帮忙把脉时,可能是日子浅,脉象不明显才没有看出来。
雁娘身子本来就弱,她养了几天感觉好多了,若是还在家里白吃饭不干活,心里就很想不开,于是等江小山去山上砍柴时,就央求着跟了去。
她挑不了男人那么多的柴火,可是挑一半也是可行的。江小山比两位哥哥年纪小了七八岁,被媳妇一求,想着反正有自己看着也不会有大碍。
雁娘担的柴火,大部分还是江小山怕累着她,自己打好了捆绑结实才让媳妇挑的,没想到就那么一下,雁娘脚步不稳摔倒了。
江小山此刻悔不当初。捂着脸躲在角落里面呜呜的哭泣。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儿伤了心,哪里能止住悲痛。
张惜花心里没底,可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帮雁娘止住血,又让他们找了草药来,赶紧的去熬制。
过得两刻钟左右,人参的药性起作用了。雁娘悠悠转醒,她尚未晕厥前,那郎中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雁娘也知道自己流了个孩子,眼睛里面衔着泪水,她试着张口,好一会儿才道:“惜花姐……我……”
那泪水滚滚的便落下来。
张惜花赶紧拿了热帕子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去,然后严肃道:“不可哭!你不会有大碍的。”
江大山、江铁山两人蹲在房间里,见自己小媳妇醒过来,心里涌出期待,只难受得讲不出话来,这会儿又听张惜花说不会有大碍。
江大山噗通一声跪下来,对着张惜花磕头道:“何生弟妹,请你一定要医治好雁娘,我给你做牛做马!”
张惜花避不及防被他跪了个正着,此刻,也是赶紧避开去,这种大礼她可受不得。忙让江铁山扶起自己兄长,何生是叫江家兄弟一声哥,她也该这般叫,便道:“大山哥,你快起来,你这样大礼我可受不住。”
江大山没有执拗的作这些虚礼,依言站起来,等着张惜花有无其他吩咐。
雁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沉默的看着自己两个丈夫为了自己与人下跪,心口割肉般的疼,她生下来没有得过爹娘亲朋好友疼,自幼吃不饱、穿不暖,被后娘支使着干不完的活,她以为自己长大后嫁人会好。可是没想到后娘还是把她卖了。
在江家,她依然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几个丈夫不喜,雁娘以为自己只不过像村子里面人说的,她只是江家兄弟买来的物件,哪里会有感情。若是他们不高兴,照样会发卖了她。
雁娘不想再被卖,她生性怯弱,唯有处处小心谨慎。
丈夫们最大期盼就是能有个孩子,可是她却偏偏把孩子掉了,郎中还说,就是医治好也伤了身,以后还能不能有都是个问题。那郎中列出了种种医治她不划算的条列,规劝着他们放弃她。
但是丈夫们还是请了惜花姐来,可见他们心里是有她的。
喉咙似乎堵住了重物,心头发酸发胀,雁娘拼命忍住眼眶的泪水,颤抖着问道:“惜花姐,我……我以后还能生吗?”
张惜花板着脸,她实在气恨雁娘作践自己,明明那样严肃的交待了,让她这段时间别折腾。可她还是弄得自己流产。
于是,语气就不是很好的道:“若是你老实的养身子,就能生。可若是你还像今次这般不听劝,神仙也医治不好你了。”
雁娘拉耸着脑袋,小声说:“我定会听劝,再不逞强了。”
张惜花连敲带打的,见雁娘似乎真的老实了,心下也松口气。她年纪小,身子本来就不好,此时落了胎也不算个坏事。往后调理好了,年岁大一些再怀胎更合适。
把各种嘱托都交待给江家兄弟,让他们务必要按着说的执行。张惜花从房间出来时,见坐在椅子上的何生闭着眼睛睡着了。
何生的睡容很宁静,一呼一吸间都牵动着张惜花的心。
他昨晚本来已经未睡好,清晨就起来帮着张家做活。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回来肚子里面还没有填点东西呢,就陪着她过来了。
所以,即使丈夫没有接受自己表露的感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做了一个丈夫该做的事,也能肩扛起丈夫的责任。两情相悦当然更美好,可是一辈子让她一个人一厢情愿张惜花觉得也能生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