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家的车停在离学校一条街的地方,这是戎先生的要求。
因为这车市价近千万,楠都全城都不出三辆,若是停在校门口,不出一天,全校都会猜到转学生是谁。
戎容将书包往车里一扔,坐到后排,闷不吭声了许久。
直到开出好几个街道,她才开口,“你们班主任怎么那样啊。”
副驾的池弥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哪样?”过去在赌场打拳,他见过恶人多了去了,许伟这种段位,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就像你借他米,还了他稻子似的,”戎容鼓着腮帮子,“那个眼神,口气,啊~想着都膈应!今天才刚开学,他又没教你什么,凭什么训你啊!”
“班级平均分影响他的奖金。被留堂的都是摸底考没及格的,他生气很正常。”
戎容哼了一声,“让你平时陪我上课的时候打瞌睡,现在知道错了吧?”
池弥见她气得脸都红了,稍微软下语调,“嗯,知道错了。”
“补习吧,我替你补习,”戎容倾身扶着他的椅子背,一本正经地说,“今天开始,你晚上要再打嗑睡,我可就不客气了。”
池弥失笑,“这就不用了吧……”他上学本来就只是为了保护她,又不是真要考状元。何况老师们那点威吓,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戎容拗住他上臂的一小块肉,柳眉倒竖,“我可不想每天放学都陪你留堂!”
池弥:“……”
*
当晚。
孙谊送宵夜到书房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椅子倒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匆推门一看,只见池弥正扶着椅子站起身,耳廓红彤彤的。
而戎容则气咻咻地瞪着他,“一共二十题,你做了十道,错了九道……我给你讲题,你居然睡着了?池弥,你是铁了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池弥将椅子放好,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不会再睡了。”那模样,比在许伟面前乖巧多了。
戎容拿起桌上的笔将长发盘起,把椅子拉近他,两个人几乎胳膊贴着胳膊,“你再睡一次,我可就不止踢你椅子腿了。”
“我保证。”
孙谊摇了摇头,忍不住弯起嘴角,“好了,先吃点东西再用功吧。”
戎容头都没回,“孙姨,他今天题目要是做不出来,明天早饭就别给他了。”
“好~”孙谊看了池弥一眼。
少年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显然根本没当真。
等孙谊走了,戎容拿笔尖在练习本上点了点,“看这里、看这里,你看哪儿呢?”
池弥的目光这才从她用来盘发的笔杆上移开,她常常披着长发,难得像这样盘发髻,但每次盘起来,就显得脸特别小,脖子纤长,让人移不开视线。
二十道题,足足讲了两小时,等戎容确定某人能依葫芦画瓢做个七七八八之后,累得朝椅子背里一仰,“累死了~你再做一遍,一个步骤都不能漏才许睡。”说完,毫无淑女风度地打了个大哈欠。
书桌是按照戎容的身高调整的,对池弥的身高来说委实矮了,长腿无处安放,不得不往一边支着,稍微侧着身子坐,刚好是面对着戎容。
台灯的光线将她的肤色照得更加白皙通透,伏在手臂上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抖动,鼻尖微红,柔软得像只小兔子。
池弥一手托腮,一手将她垂在脸颊的发丝拿开,指尖几乎没有碰到她,却还是心跳加快了。
忽然,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含糊不清的。
池弥没听清,只好稍微向她贴近了一点,等了两秒,她总算又出声了,“做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他唇一弯,垂下眼睫。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替他操碎了心啊……
池弥去拿了薄毯回来,小心翼翼地替戎容盖上,然后将台灯的光线调暗了些,乖乖地咬着笔杆做题。
该死的!
如果这些数字都有实体,他非一拳一个揍到南极去,一个不留!
……等戎容一觉睡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才发现身边某人已经伏在习题本上睡着了。
台灯光线很暗,暗到她疑心在这光线下做题会瞎。
心里有点感动,她一起身,背上的毯子滑落下来,她想抓没能抓得住,只好蹲下身去拣,弯下腰才发现池弥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以憋屈的姿势曲着。
傻呀,坐得这么难受,干嘛不让她把书桌抬高一点?
池弥睡着的时候最温柔,唇红齿白的,浑身的冷淡都烟消云散,好看得随便拍一张都能作为偶像画报被贴在墙上。
戎容忽然想起来,白天有个叫不上名字的女孩来找过自己,问她“是不是池弥的女朋友”。
当时她正在刷题,头都没抬地回了句“不是”,等她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女孩小声欢呼着离去的背影。
女朋友?没想过。
可显然,有人想过。
这个念头让戎容格外不爽,就像几年来一直独属于自己的珍宝,忽然就被公诸于众,受人觊觎,随时会被撬走……
她俯身,慢慢贴近池弥的脸,一点点靠近,直到一指距离的地方,赌气地说了句,“不许跟别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