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柏笙摇了摇头:”只是,落满一地的模样很美。”
纪蔓璃点了点头,表示附和,没有再说任何一字。
尚未开学,因此落叶堆了满地,又因被雨水染湿而结成了一大块的模样,散发出一股近似微酸且微腐的苦味。
两人走到操场边时,拣了一处较乾的矮墙,并肩坐了下来。纪蔓璃看着家乡澈蓝的天空,以及几抹卷积云,有些移不开眼。她住的城市近乎雨城,雨伞总是放在包中以备不时之需。小时候,很讨厌日日艳阳天,天气热的令她常常长疹子,特别是暑假时还得来学校上暑期辅导。
然後日子过的多了,年岁渐渐长了,又总在看着玻璃窗外的雨滴与尘埃时,想起了可以与朋友一起去吃加了奶油球的冻圆的小日子。
“网球场,整理好了呢。”
没来由的,眼神盯着远方的柏笙抛出一句话。
纪蔓璃收回自己的视线,顺着柏笙的目光接上了那个本来是荒烟蔓草的红土场地。球网重新架上了,铁网也全部换过,不见銹痕。场内有几棵杂草,想来是趁着春假时萌发的。
但无论如何,已经不是当初她们毕业时,那蚊蝇丛生的模样。
“真好呢,”纪蔓璃轻轻的感叹:”当初的我们,却只能对着篮球场的墙壁对打。”
柏笙这时低头看着脚下的草,低低的说道:\”嗯我们毕业也六年了。\”
\”嗯…\”纪蔓璃又想起了那个人,心情有些黯淡。
叶雅筑当年在学校十分受欢迎,纪蔓璃记得,每一次班级排球赛,身为排球社社长的她总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许多人会如同追星似的,带着写了她名字的珍珠板,到场边应援她。甚至有人曾经因为过於靠近球场,而让球打到。
叶雅筑的身高正好与纪蔓璃差了一把学生尺的高度,十五公分的落差让两人当初交往时总有一方恣意的揉着另一方的发丝,并且以此为乐。
不同於纪蔓璃的长直发,偶尔扎个马尾,叶雅筑剪了一头细碎的短发,似乎连带昭示了自己的性倾向。
纪蔓璃坐在矮墙上,目光不自觉看向排球场,然後出神。眼中带着迷茫,又似深陷情绪中不能自拔。显然的,她还忘了身边人的存在。
一只修长的手掌揽住她的肩膀,只听她轻轻说道:\”纪蔓璃,那种人,不要也罢。\”
纪蔓璃惊讶的转向柏笙,是自己的心思太过轻易被看透,又或是柏笙过分细腻
\”怎麽好像...你都知道了似的。\”纪蔓璃收起自己的双脚,以手臂环抱住,将自己蜷缩成一颗丸子:\”明明你出国了,怎麽好像那麽清楚。\”
柏笙张了张嘴唇,没有说话,欲言又止的表情被纪蔓璃收在眼中。
\”是邵菉她们跟你说的对吧?\”纪蔓璃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让高中同学知道这些事情,太过丢脸。\”
\”没有什麽好丢脸的,\”柏笙说道:\”你只是多了一次不完美的经验。\”
\”但这样的经验好痛呢…\”纪蔓璃苦笑了下:\”而且,还是一回到宿舍就看见活春-宫,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观念相对保守,所以没有答应她甚至连亲吻都没有呢?\”
其实,也或许,叶雅筑当初与自己告白,只是看上自己能做个小女傭也不一定。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正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一边追忆并且口述时,柏笙的手却紧紧攥着她的裤子,几乎要将指腹磨掉一层皮膜直至渗出血丝。只是她的表情仍旧温和,是个完美的倾听者。
虽然纪蔓璃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她是如此为她气愤过,为她感到心疼。
\”不过也好,\”纪蔓璃又说:\”痛过比无知好。\”
突然间,她站起身来,遮住了柏笙仰视视线中的一片天空,柏笙已经看不见头上那棵雨豆树的枝叶,只看见比之当初毕业时要成熟得多的女孩,对她露出一抹笑。
\”谢谢你,我一定要把她丢掉。\”
\”嗯。\”不知道该喜亦或该忧的柏笙,也给了她一个淡薄的微笑。
只是你真的能把你的心清理的一乾二净吗?如果可以,那麽会不会有机会,我能住在其中
\”呐,柏笙,\”纪蔓璃转开自己的目光,看向排球场:\”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好不好,学校也没什麽好玩的了,我想去手工艺品街。不过,不知道新年有没有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