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笙修长匀称的手指攒住了小纸条,读完上头的寥寥几字后将纸条对折收进了围裙口袋之中,嘴角不自觉渗出一丝笑意。
“不要在意他们。”
她自然不会在意她们,最多当作晴天出游时突然来临的暴雨,当作一个恼人的存在,然而雨过天晴之后,那些人自然什么也不是。风波只是暂时,人民盲目追随潮流,她又何必较真?即便是真正付诸了行动,特地来店中见她的网友,也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些时日,便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一件事情。
柏笙眨了眨眼,心情突然慢慢的变好,甚至将手中的奶泡特地画成一只猫咪。至于是自己心里为自己开脱令她纾解些许被围观的郁闷,又或者是纪蔓璃一张字迹跳跃的小纸片逗乐了她,她倒是没法分清了,可能,两者皆有之。
立起了猫咪奶泡的咖啡送到了纪蔓璃面前,她拿起了杯子细细端详,眼里透着满满笑意,看向柏笙,看向那个正在持续手中调饮动作的人,竟然是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傻笑。
窗外的阳光撒入了玻璃窗中,冬日的微凉气息拭去光线的燥热,听着刀叉碰撞瓷盘与瓷器的声响,以及人们之间的细语呢喃,纪蔓璃向后仰在吊篮椅上,静待着奶泡自行散去,她舍不得亲自破坏这艺术品。等着等着,柜台前站着等着外带的客人都离开了。她眼眸微敛,将笔电阖上,拿出一本书籍,正打算开始缓缓地咀嚼文字。
当有人坐进她对面的椅子上时,她合起了书封,十指交叉置于腿上,问道:”柏店长这是来偷懒?”
柏笙笑了笑,自然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围裙口袋中掏出了一袋饼干:”蔓越莓口味的。”
纪蔓璃接过塑料包装袋,看见饼干中满满的蔓越莓,牙齿笑得露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蔓越莓?”
柏笙学着她的动作,也将双手置于腿上,一副仿佛将要审视纪蔓璃的姿态:”蔓越莓对女孩子身体好,而且,你也说喜欢酸甜的东西。”
纪蔓璃见她十指修长,心里有些羡慕。而对于她的回答,她心里正漾着一抹甜蜜,那种让人给惦记的欣喜,有人将你所说过的话好好收牢了放在心头,即便不过是你随口一提。柏笙这样的朋友,真不知道是那儿来的福气让她遇上。
“真的很谢谢你,”纪蔓璃将饼干袋子上的缎带轻轻拉开,打开了小袋子,拿出一片饼干,咬了一口,连咀嚼都没有就说道:”很好吃!”
柏笙让她这明显想要赞美她的动作逗乐了,即便将食指放在嘴唇上,仍掩不住笑意。纪蔓璃见她正笑着自己,脸颊不自觉泛红,不解的问:”怎么了,为什么笑我,我脸上沾到东西了?”
“没有,”柏笙眨了眨眼:”你,样子很可爱。”
纪蔓璃看着柏笙眉眼微弯的脸庞,以及认真说着她可爱的表情,心里竟然不自觉地泛起羞意。她忘了继续咀嚼嘴里的饼干,反射性动作似的一口咽下,鲠住了喉咙,令她用力了咳嗽几声。让她咳出来的饼干混着唾液成了一团有些糊状的面粉块,趴搭一声沾上了坐在她对面的柏笙围裙上。
纪蔓璃的脸一时之间又红又绿,楞住了。这尴尬的气氛随着湿面团从柏笙的膝盖上慢慢地往下滑开始变的浓厚,面团一路拉出了水痕,纪蔓璃与柏笙的目光追随着它,直至它最后又趴搭一声粘上了柏笙的鞋。纪蔓璃见状,用双手遮住了脸,学习鸵鸟将自己埋了起来,不敢再面对柏笙了。
她怎么会做出这样掉脸的事?!刷拉一声她听见了柏笙从盒子里头抽出一张卫生纸的声音,心里描绘着柏笙用卫生纸擦起自己咳出来的面团的模样,她觉得,柏笙可能在心里将自己笑过了千百次,或者在心里咒骂自己弄脏了她的衣服与鞋子。但柏笙这人的情绪一直很收敛,纪蔓璃知道她可能不会表现自己的怒气给她看,可如果柏笙心里真这么记下了一笔,对自己而言定然是个莫大的损失。
猛然间她抬起了头,意识到自己若没有动作岂不是更过分,看见柏笙正要拿着卫生纸拭去她的杰作,纪蔓璃咬牙说了一句:”等等…”
柏笙抬起头来,褐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的情绪依旧淡薄,但若不是纪蔓璃心里慌张,定能察觉她越发越深沉的笑意。
只是纪蔓璃心里除了羞-耻感与慌乱别无他物,她抽了两张卫生纸,走到柏笙面前,蹲下,移走她正搁在半空中正要动作的手,然后将卫生纸啪一声附上她的膝盖。
“对…对不起…”纪蔓璃似乎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见人了,险的是她俩发出的动静极小,店里其他客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柏笙看着纪蔓璃蹲在自己面前,克制着自己的心跳,挤出一抹淡笑,说道:”不要紧,擦掉就好了,大不了我上楼换衣服。”
纪蔓璃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手指摁着卫生纸顺着柏笙的膝盖开始向下擦拭。只是一当她的指腹在柏笙膝盖内侧微微使力,她却发现柏笙竟如同触电似的抖了下身子。眼神中带上了疑惑,纪蔓璃又好奇的摁了摁那个地方,柏笙又一抖。当她几乎想要再尝试一次时,却听到柏笙咬紧牙关说道:”纪蔓璃,那里,痒…”
这时候,她才意识了过来自己又做了些甚么。纪蔓璃的脸庞瞬间染上了明显的红晕,手足无措,眼神也不知该看向那儿,嘴里拼命解释道:”柏笙,我…我…”
然而她却找不出一个词语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绞尽了脑汁,最后脑海中总算浮现了一个动词。
纪蔓璃双手合十,面带赎罪神色的向柏笙说道:”柏笙,我不是故意要性-骚扰你的!”
“噗嗤…”柏笙终于让纪蔓璃的模让逗的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徒留那个还蹲在她身前楞楞看着她的人。
柏笙拿过纪蔓璃手中的卫生纸,一把将她扶起身来,用纸巾擦掉了身上的秽物,看着纪蔓璃的眼光之中满是宠溺与无奈,只是那人此刻正低下了头,如同一只做错事情的幼犬等着主人惩罚。
柏笙忍住了揉揉她头发的冲动,轻声说道:”妳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下,随即眼中恢复了清明,不见方才的柔意:”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