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只是冷笑。司云开口安抚道:“沈师弟修习剑道,必能教养此子恪守本心。若非本座身为掌门无暇看顾,也不想麻烦他。这孩子现下,还请师弟你好好照顾了。”
杜衡没有理会二人,琉璃盏中的银针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将银针收入布卷之中,晾了两人好半晌才道:“既然二位师兄想好了要给沈师弟添个徒弟,我这个‘远房’的师兄自然没什么话好说,只能多看顾一些。等这孩子好起来,我自会将他带到沈师弟那里,接下来的事,二位便不必担心了。”
司云丝毫不计较他轻慢的态度,微笑道:“如此本座便放心了,我二人还有要事,便不在灵药峰久留了。”
杜衡不耐烦地挥挥袖子:“二位日理万机可别错漏了要事。只是还请掌门师兄少给沈师弟派那些密令,多留些时间给这师徒二人相处。”
司云面上的笑容一僵,而后恢复自如道:“这是自然。”
送走了司云暮云二人,杜衡瞥了一眼门外,朝那探头探脑了许久的黑影喝了一声:“穆子苏!不过叫你取个药,还在门外磨磨蹭蹭?”
方才那圆脸小童张望了一下才一溜烟地跑进门来,将怀中已经捂得温热的盒子交给他。
唤作穆子苏的小童冲杜衡笑道:“师父别生气,我这不是替你看看,那两个烦人精走了没有么,现在师父可算能松一口气了!”
瞧着小童略带狡黠的眼神,杜衡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就你是个机灵鬼,那两人可是掌门和天刑峰长老,若是你这话被他们听去,有的你苦头吃。”
穆子苏揉了揉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杜衡将盒中的丹药混入炉上的药罐,拿起蒲扇亲自为这孩子煎药。穆子苏没有别的事可干,趴在床边端详着床上的男孩儿。看了一会他才问道:“师父,这个小哥哥真的要送到沈师叔那里啊?”说着,他瞧见男孩儿衣领里露出一截红绳,穆子苏管不住手便伸了过去。
杜衡没有回头,随口答道:“我恨不得将他直接从这药峰的山顶上丢下去。”
穆子苏一惊,两手下意识便握成了拳收了回来:“这怎么行!”
“嘶!”一声痛呼同穆子苏的话一同响起,穆子苏这才发现,自己揪住了人家脖子上的一块玉牌,愣是将这男孩拽醒了。
男孩的脖子上被勒出了一道红印,方才分明发出惊呼,盯着穆子苏看的眼神却冷冷的,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疼一样。杜衡已经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拍了一下徒弟的手,穆子苏这才松开手。
“对不住……对不住哈。”穆子苏将玉牌牌捋捋平,端正地在男孩脖子上挂好。只是他嘴上道歉得中肯,眼睛却滴溜溜地看清了玉牌上阴刻的卓君尘三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似乎是生辰。
穆子苏还未来得及看完,便被师尊按住了头:“毛手毛脚的,给我去墙角站着!”
穆子苏不敢忤逆,只好耷拉着脑袋往墙角走,只是走几步他还回头偷看几眼,那个唤作卓君尘的孩子躺在床上仍是看着他,不过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掌门之命不可违。便是杜衡心中有多少不情愿,也不得不好好照料卓君尘。不为其他,便是为了沈寒枫这个倒霉师弟,他也得好好照料一番。
只是这孩子颇为奇怪,身上的伤虽然重,却好的极快,没过几日的功夫便复了。
医治好了卓君尘身上的伤,杜衡选了个天气还算不错的日子,收拾了穆子苏一顿,便提溜着卓君尘去了霜天峰。与灵药峰不同,这霜天峰周围没有小峰拱卫,孤零零的一座山头,山上也不似其他灵峰一般,或是长满葱郁翠林或是异草奇花。这霜天峰光秃秃的,山顶积着厚厚的冰雪,整座山峰上只长了一种开着花的小草。
卓君尘一手拉着杜衡的手,跟着他上山的时候,偷偷瞧着地上那些小草,细长的叶子,中间抽出一根细长的花茎,花茎上结出一个圆滚滚毛绒绒的花团,如同蒲公英一般的花朵,却是罕见的紫色。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花,若是摘一点送给等会要见到的师尊,也不知这位师尊会不会多喜欢他一些?卓君尘正这么想着,杜衡便停下了脚步。
“沈寒枫!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杜衡扯着嗓子喊道。
卓君尘懵懵懂懂地回过神,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山顶,皑皑白雪冰川之中,一个白衣人停下了原本恣意的动作,回身看他们。
白色的衣,白色的剑,原本黑色的剑眉上也染了一层白霜,那人有一双雪一样冰冷的眼,目光仿若能直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