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晴好,清风宜人,相思拎了只篮子,蹲在三生树下拾落花。
按他如今元婴的实力,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不过既然是鸿钧昨晚提的三生灵酒,那就另当别论了,即使只是普通的灵酒,亲手酿造的意味却不同。
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噙了抹甜美的笑,酒是个好东西,他犹记得昨夜鸿钧的纵容和隐忍的热情,正因为是鸿钧,他才从不愿用灵力消乏,何况对方向来在情/事上克制,宁可压着火也不想让自己难受,导致一旦失控就收不了场,直到现在他身上还不是很爽利。
正回想着,他忽然顿了捏起花瓣的动作,慢腾腾地站起身,侧脸望向院外。
除去他和鸿钧正式结为道侣的日子,平常诸道峰的客人算尽了也超不过五指之数,但其中绝没有眼下这两人。
红衣的男子是最先跨进院的,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毫不在意地说:“哦,小朋友很可爱嘛。”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身形更高大些,闻言只浅笑道:“别胡闹,”说罢,转头看向树下的少年,“在下阎,这是我妻祈安,此番乃是来访故友。”
“我去,”唤作祈安的人瞪了他一眼,咕哝了句什么,倒是没反驳,换来阎一个温柔的微笑,彼此之间缱绻的情意流露无余。
两人的容貌都和鸿钧一般出色,不过各有千秋,祈安偏于极艳,举手投足间的豪爽都掩盖不了那份风情;而阎则偏向俊朗,虽态度温和,但相思忍不住对他的忌惮,或许是同类相斥,他清楚对方并没有表面那样宽厚,相反,论狠辣程度自己未必能赢。
“相思,”屋子里踏出一人,对警惕起来的少年伸出手,“来。”
“楚哥哥。”相思拿着篮子快步奔上前,亲热地牵住那只手,抬头问,“那是你的故友吗?”
他没掩饰自家地盘被踏足的不快,嘴巴撅了撅,对上两人就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
阎率先失笑道:“多年未见,鸿钧,我本不信你会动情,眼下看来,却是我狭隘了,这世间的事,饶是过去的你,亦不能一言断之。”
“嗯。”鸿钧侧首看了相思一眼,轻轻摸摸他的头发,继而道,“进屋罢。”
“我还没捡完花呢。”出乎意料而又似情理之中,少年摇头拒绝了,对他灿然一笑,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旁边的阎,走到树下接着未成大业。
祈安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了阎一眼,悠哉悠哉地舒展了一下筋骨,道:“小朋友这么乖,看来我也得回避了,行行行,你们两个老妖怪痛快聊聊,我们年纪小的不打扰。”
说着,大摇大摆地走向相思,中途动作潇洒地撸起了飘飘衣袖,露出两截欺霜赛雪的玉臂,毫不自觉成了他人眼里新一方的美景。
这个人总是学不乖,阎把视线拉回,眸中意味深沉,却是随鸿钧入内,笑意纵容:“他性子粗犷,倒不想想仙界有几个年纪小的。”
鸿钧颔首,并没有计较,在桌边拂袖落座后,方才淡然开口:“二殿下乃异界之魂,来此至多数百年,比及你我确是小儿。”
他平静地看向黑衣男子,继续道:“你天生杀性,我算你二人大劫已过,如今有他陪伴,当好自珍惜。”
天道修出意识,与混沌孕育的十神皆为世界伊始,便是无情,也存在无法形容的羁绊。自九神陨落,唯余杀神阎,这世上最初诞生的两方,才真正有了来往,或许正如凡人口中的高处不胜寒,在彼此都孑然一身熬着漫长孤寂的时候,好歹有个能懂的。
阎轻笑一声:“自然,此番我方庆幸为神,若仅凡尘一世,尚不够我爱他宠他。”见鸿钧一副从没变过的冷脸,他戏谑道,“你为一人弃天道,也算是偿了你入世为人的心愿,这人间情爱滋味如何?”
鸿钧静默片刻,道:“不悔。”他不会剖白对相思的感情怎样炽烈,相思又怎样好,正因千万年里他只执着这一回,便是对少年的一发一息都生了浓浓的占有欲。
同为至高位,而折在祈安手里的阎一眼了然,比之□□淡薄的神,秉持天道意志的鸿钧才是真正的断情绝欲,若他爱人,那人必气运加身,天道宠儿怎能不令世间大乱?越是未知,越是向往,终得一人,便是穷尽了万千岁月里唯一的执念。
“……你若不归,这世间?”
“我尚有天道之能,待法则重新孕育出新的天道意志,即是尘埃落定之时,”鸿钧说,“已不用多久。”
“也好,我便待你飞升仙界,那时再聚,”阎微微一笑,“不过往后欲修神,恐怕艰难。”
“相思不在,神仙无用。”修仙成神,皆为相思,他所求并非得道,唯相濡以沫的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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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安本就不是懂得风花雪月的浪漫主义者,这么多年恋爱谈下来才有了点情调,但要他一个糙汉魂的人欣赏美少年拾花,那还是挺困难的。
“……小朋友,捡这花做什么的?”他绕了几圈,清清嗓子问。
理论上他明白修真界不能看表象,这个少年修为元婴,起码得百岁,但不知怎的,虽说自己大风大浪过来算半个人精,依旧不自觉地把对方当十几岁看。
可就刚才那不友好的态度,也知道这少年不好惹啊,他默默掬了一把热泪,老子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勇气可嘉。
相思按了按半篮子花瓣,抬头瞥了他一眼,忽地绽开个笑,淡定地回答:“我与楚哥哥皆是问道者,取这灵花自然有风雅之意,今日少不得留你们用饭,便以此为食,岂不妙哉?”
“干吃?”
“必佐以灵山之巅纯雪所化之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