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沈家可比不得他孝文侯府奢侈放4,夜里即便是家门前点灯,也只不过要求到能够达到勉强视物的程度即可。
这时整座宅都邸笼罩在一片暗沉的夜色之中,只有微弱的光线照亮脚底铺平了的石板路,若是有人认真去瞧,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个来往进出的仆人模样。
沈老爷子端着一碗安神汤坐到这床边,他刚低头动嘴吹吹,还来不及用手里的勺子将药汁送进自家夫人嘴里,那夫人便已然苍白着面色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
“我方才听管家说清寒被孝文侯府的人给带走了,那孩子到现在也没回来,可别是在外遇着什么麻烦,你怎得还在家中坐着,还不快出门去把人给接回来?”
“我到家的时候便已经让马车掉头去侯府接人了,你别担心,听丫鬟说今天白日里在外让你受了些惊吓,来,先把这碗安神汤给喝下去。”
“我现在哪里还喝的下什么安神汤。”夫人伸手将沈老爷子的手腕按下,“往日里就同你说过无数次,不要同那孝文侯爷作对,人家有权有势,背靠皇族,咱们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就你不信邪非得要去招惹,这下倒好,惹怒了人家,这要是他们家要是三天两头的跑来找咱们孩子麻烦,那谁能招架的住?”
“嗐,我哪里是刻意去招惹的他。”只无奈叹下一口气,沈老爷子模样稍显几分疲累,他将手中的药碗放置一旁,随后才拉过自家夫人的手指过来轻轻拍揉着以示安抚道,“不过你放心,若是以往听见清寒被那孝文侯府的人带走,我自是不必你提醒,哪怕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立刻去他嬴嗣音府上要人,但今日却是和往常不同。”
“有何不同?”
“孝文侯此人虽手握重权,但他素来不爱插手朝中政事,只日日关起门来在自己府上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谁知今日早朝,我竟是在大殿之上瞧见他带着那司马卫侯一起,他们不仅参了奏,甚至还连续不断的好几次都在附和我的意见表示赞同,今夜本也不至于回来的这般晚,但因为圣上相留的缘故,所以我才在宫里多呆了一些时辰,你不必担心,方才进门之前管家都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同我讲过一遍,孝文侯府那小孩儿会跑来我们家应该只是一个意外,何况我离开宫中之时,那孝文侯爷还在同圣上说话,他比我离开的要晚,清寒应该不是由他刻意带走的才对。”
听见自家老爷如是说道,夫人这才稍微安心下来几分,可家中如何也是只养了这么一个宝贝,所以她多少还是挂念的厉害。
“话虽如此说,可那孝文侯爷突然这般反常,怕是也有什么阴谋,你确定咱们儿子此番无碍吗?”
“这.......................”
面对如此喜怒无常又从不按常理套路出牌的这么一个对手,沈老爷子现下得到的结论也不过都只是猜测而已,他以正常人的行事作风以及思路来揣测嬴嗣音这么个怪物,自然是有几分不合理在,所以此时此刻听到自家夫人定要从自己口中听到一句保证的话,倒是也突然不敢像之前那般百分百的肯定。
只是刚刚沉默下来几分,突然房门口又传来一阵短浅的敲门声。
清风抚过,竹影微动。
沈清寒站在房门口轻声唤了一句,“父亲,母亲,你们休息了吗?”
“是清寒。”
听见这声音,沈家夫人便是眼底一亮,她立刻直起背脊来想要翻身坐起去给自家儿子开门,谁知道伸手搭上被子还没来得及掀开,沈家老爷便是已经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我去开门,你好生歇着。”
今日在孝文侯府呆的时间确实是长了些,原是送人回家,到地方之后坐下喝杯茶吃个点心,再陪着那受伤的小孩子说上几句话后就该告辞的,可沈清寒又哪里料到这孝文侯府的人待客竟是这般热情,抓着人便是不放手也不让走。
先是三个人一行到了侯府,宁嘉容只管把顾则笑往床上一扔,看那小孩儿在太阳底下晒了那般久,口舌该是都有些干燥了,谁知沈清寒一杯热茶还没来得及倒进杯子里,就被宁嘉容热情的邀请前往侯府四下参观。
这孝文侯府是嬴嗣音二十岁封侯之后强行征地,动用十万民工只在半年之内修建而起的一座宅邸,此处在皇都城内占地面积极大且装潢豪华,约有十来个沈家的地界那般,府上花草鱼池,各色景观都做的十分漂亮,只跟着这领路人随意绕了一周,沈清寒一边感叹这家中景色极好,一边便是不知不觉的与身边人在这府上聊到了天黑。
本也不是爱与人交谈的类型,往日里在沈家院墙之内,只肖手里拿着一本书,一坐便是能坚持一整天,可谁知今日自己这脚才刚往孝文侯府门口里一踏,这一个二个瞧见他都会主动上前来打个招呼,大家个个热情无比,眼挂笑意,本是心中忐忑,可谁知此后也被这氛围所感染,一来二去的都忘记了回家的时辰。
直到抬眼瞧见人家府上早已挂起了灯笼,月亮被乌云遮成了一个弯钩的形状,沈清寒这才匆匆起身同宁嘉容告辞。
半夜里听见敲门声,沈老爷子便是急急忙忙的上前将房门给打开,瞧见自家宝贝儿子只手提一盏灯笼,面色温和的站在门外乖巧等候,心里这才松下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