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笑容后,心中满是寂寥,这偌大玉京城,锦绣荣华,万丈红尘,竟是丝毫没有他的栖身之所。
雅间还有内室,内室里出来个人,叶繁星心头苦笑不止,连忙转身劝解,他将自己与阿年的事和岑缨细细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岑缨,阿年大致在哪,他心里都知道。
“伯母,阿年与周玄清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您别太过苛责,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岑缨叹了口气:“罢了,阿年那丫头受你颇多照顾,我不怪你。”叶繁星身世可怜,加之他惹人疼爱,她也狠不下心去苛责他。
又看向周玄清离去的方向,“他也不见得有多好,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我替阿年赎身,哪里会有今天这事,若不是阿年心里有他……”
她早就出来抽他一个耳光……
“行了,我要去找阿年了。”岑缨拍拍叶繁星的肩,看出他满心疲惫,“繁星,莫怕,这世上,不怕无情人,最怕有情人,你如今钻了死地,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改变自己的现状。”
叶繁星苦笑,点头称是,看着岑缨离去。
周玄清带着云央回了国公府,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云央却说要留在国公府等阿年。
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十分明显,周玄清见她脸肿的不成样子,便睨了她一眼:“有话就说。”
云央吞吞吐吐半天:“世子,您,您真的要娶阿年么?可阿年的身份,您不介意,夫人和国公爷肯定介意的,到时候阿年肯定会被那些贵夫人瞧不起的,那可怎么办啊?”
周玄清捏了捏眉心,无奈的道:“放心吧,我知道,不会叫阿年受委屈的。”
云央一双绿豆眼亮晶晶的,闻言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
周玄清看着,莫名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眉头舒展,唇角上扬,带的桃花眼微眯。
夏日雨后微风徐徐,带着阵阵难得的清凉,屋中阒静无音,唯有后罩房檐下那一串页铃叮叮当当乱响。
周玄清坐在窗前,双手抱头靠在椅背上,惬意的瞧着院子里花团锦簇,心却早就飞到了别处。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探手在怀中一掏,却掏出一只镯子,这是从阿年手上取下的,方才忘了还给叶繁星。
谁料窗前突然冒出云央的脸,探手进来,掌心也是一只镯子,瓮声瓮气的道:“世子,这镯子是三公子的,您帮我还给他吧……”好歹她也是出了力的,这点请求不过分吧?
周玄清看着手中两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此时永城也是雨后初霁,一道弯弯的五色彩虹挂在天际,阿年坐在窗前,托腮细细的瞧着。
也不知道岑缨和叶繁星如何了,德喜已经启程回去了,阿年写了封信,托他送到岑缨手上,另还吩咐德喜,让世子将那日取下的镯子还给叶繁星。
楚云这两日不知去了哪里,杜家并未见他踪迹,阿年觉得他应该也走了。
她算是心愿得成,其实也未受什么波折,一路顺遂,想起从前在周玄宁院子里,叶繁星老神在在说的话:阿年,你是有福气的。
阿年不禁笑了,她遇到的人,都挺好的,她的确有福气。
在永城的日子,其实还挺快乐的,杜家的下人都十分和善,并没有因着主人未归就苛待她,阿年在这,只觉轻松无比。
听到丫头们说杜家老爷回来了,阿年连忙整理妆容衣衫,随着丫头们一起,去拜见周玄清的舅舅,杜安城。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阿年知道周玄清十分尊敬这舅舅,从前还与她说过一次,周玄清内心,也十分喜欢永城杜家。
杜安城进来时,便接到管家递出的一封信。
“表少爷身边的小子给我的,说是要我亲自交给您,一定要您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清楚了。”
杜安城知道德喜,接过信后,随意问道:“那他人呢?”
“已经走啦,说是担心表少爷没人照顾,害,表少爷那孩子,一般人还真伺候不了。”
杜安城拆开信,瞧着里头不过几十个字,摇头嗤笑起来:“这小子,长大了,总算有点人气儿了。”
阿年见到杜安城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她不爱浓妆艳色,穿了一身品月色齐腰交领襦裙,腰间一根苏梅丝绦,坠着一条精致的冰青色络子,乌黑头发顺滑在脑后,瞧着爽朗大方,眸若清泉,很是讨喜。
杜安城看起来和国公夫人差不多大的样子,通身都是读书人的气质,穿着青衣澜衫,头戴纶巾,面色红润白皙,眉眼带笑,看着儒雅的很。
阿年连忙走到近前,躬身屈膝行礼,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杜安城解了围:“既是清儿那小子托付过来的,也随着他喊我一声舅舅吧。”
阿年脸‘腾’的一下,全都红了,耳朵尖都滚烫,细声细气的叫了声:“舅舅,舅舅安好,阿年见过舅舅。”
杜安城见她羞涩,知道是害羞了,大笑起来:“阿年,不必拘束,清儿说了,让你安心在这住着,莫怕。”
阿年闻言也抬头,羞赧的笑,屈膝行礼:“是,舅舅。”
“在这可还住得惯?”杜安城带着她在园子里走,边走边说话,“清儿那小子实在太仓促,阿年,若是有哪里不好,一定要说出来。”
阿年连连摇头,又连忙点头:“舅舅,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杜安城见她诚惶诚恐的,只是笑了笑,“清儿说,等过些日子便会接你回去成亲,你与清儿,相识许久了么?”
阿年没想到周玄清留下的信,说的竟是这些,面色羞红,却还是点点头,抬头看着杜安城温和的眼睛,轻轻说道:“嗯,也不算太久,我本来是国公府里的丫头,后来,是世子的侍妾。”
本以为杜安城会觉得她身份低微,没想到他却了然笑了起来:“哦?这倒不像那小子会做的事儿,不过,比他那父亲强许多。”
阿年知道他的意思,国公夫人便是他的妹妹,虽说关系破裂,可这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断,国公夫人嫁到国公府后,一生坎坷,他对国公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世子为人雅正端方,秉节持重,此番是因为阿年……”
杜安城摇头轻笑,笑眯眯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你可说错了,若他真的如你所说那般正人君子,那你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又重新打量了阿年一番:“看来,清儿是真的将你放在心上了,幸好,他没有随了那个父亲,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