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清眯眼,虽说对方也看不见,影影绰绰能瞧见她大概模样,只觉十分熟悉。
“你是鸳宁郡主?”周玄清先行抱手行礼,“我与你未曾见过,也并不曾有什么感情,若是不拒,岂不是误了你一生?”
只听女子冷笑不止:“我来找你,不是听这种废话,你以为你有多好?不过是瞧你诗书读的不少,想必也能知礼守节,尊我敬我罢了。”
“呵……”周玄清嗤笑一声,忽然想起母亲那日在叶家说的那句话,便是指责父亲不见得有多好,不值得她这般花心思。
如此看来,幸好他拒了这门婚事,不然只会重复上一辈的悲剧。
他是没有多好,可他在有些人心里,总是最好的,脑中不由自主泛起阿年那双澄澈的眸。
“你说的对,不过,鸳宁郡主心中不是有了爱慕之人,何必又来招惹他人?”周玄清还记得那日卿风与他说过的话,一时脑中思绪不断,想了个清清楚楚。
鸳宁郡主走近了几步,靠着一点黯淡的星光,两人总算瞧见了脸。
周玄清也看清了,鸳宁郡主一身利落的短褂,内衬灰衣,下身一条骑裤,英姿飒爽,高束长发,眉眼精致,看着如高山雪顶,冷艳无比。
这不是虎将军的主人么?总是叫卿风‘卿大头’,想到这儿,周玄清才真正笑了起来。
这世界真小,兜兜转转的,竟是这样相逢了。
闻彻寒也懒得管他是不是认出来了,她手中鞭子甩了甩:“爱慕的人,不一定非要嫁。”
她母亲爱慕父亲,可到死也只是个妾罢了,若不是满门都没了,也轮不到她如今作威作福的享受,至于卿风,幼时的情分,能护得她几时?
周玄清听了,十分不赞同:“我与你不同,若是心中的人,我必是要娶回来的。”
闻彻寒将鞭子缠在了手臂上,她一贯冷飒,此时瞧着周玄清的眼神便十分冷寒,右边唇角微勾,满是嘲讽。
“是么?倒是瞧不出,国公府世子还是个痴情人。”
周玄清不理会她的讥讽,只是十分认真的摇头:“并不是,我从前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这般,只是近来经历的事情颇多,多了一些感悟罢了。”
又叹了口气,和闻彻寒缓声道:“郡主,如今卿风和你的婚事已是定局,倒不如好好与他说说,卿风对你,是真心的。”
他们两人毕竟自幼相识,如今长大了,更像是小儿女闹别扭一般。
幸好他醒悟过来,否则,周玄清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鸳宁郡主定定瞧了她一会,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周玄清也不在意,扯了扯嘴角,自顾打马回府。
如今长宁院冷清极了,云央在叶家,德喜跟着阿年走了。
周玄清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一下子思绪翻飞,思念如夜半时分耳畔吹过的风,丝丝缕缕缠缠绵绵,随着他走进后罩房,俱都收敛在心底,合着呼吸和心跳,一沉一浮,越发酝酿醇厚。
他躺在阿年的床上,因着事情暂时放下,只觉疲惫不堪,一时竟也睡的极快。
第二日,云央很早便起了,她觉得脸上很痒,趁着叶繁星睡的熟,偷偷在耳房取下皮子,好好清洗了一番,总算是活了过来。
叶繁星醒来后,两人尴尬对视,相互笑了笑,叶繁星才说:“等一等吧,我娘如今……”又顿了一下,“不必那么早过去,吃完早饭过去也不迟。”
云央有些迟疑,这第一日敬茶去的太晚,是不是不好?虽说是假的,可也不能太过分呀。
不过见叶繁星并不在意,她心内隐隐觉得,叶婉大概是真的不行了。
早饭吃的无精打采,云央去见叶婉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国公爷,吓得她娇躯一震。
幸好脸上还有一层皮,别人大概是认不出的,才咽着口水镇定下来。
又在心内祈祷,阿年还是快回来吧,她真的受不了了。
等看到叶婉的时候,云央也有些沉默,这大概也不用敬茶了,眼见着她出气多进气少,强打精神瞧着自己和叶繁星,眼中浑浊无比,一边的丫头手里端着参汤,大概便是这个吊命。
样子总还要做的,云央端过参汤,细声细气捏着嗓子的跪下:“母亲,请喝茶。”
叶婉被周季深扶着,喝了一口参汤,不过使了一点力气,便喘的厉害。
“好,好孩子。”
又看向周季深,后者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镯子,羊脂白玉的,触手升温,声音倒是慈和:“这是给儿媳妇的,望你也能传承下去。”
叶繁星笑着让云央接下:“母亲赐下的,你便接着。”
云央很是无奈的接下了,她觉得唱戏真难,若不是脸上有层皮,她早就露馅了。
两人退下后,叶繁星想着自己答应过阿蕴,要带着‘阿年’去看他,索性自己也成婚了,带着新妇去拜见长姐也并无什么不妥。
尤其是,他还有些话,想问问周玄宁。
云央一听,也并无不可,出去见人,总比两个人尴尬的呆着要强。
可叶繁星像是有些不习惯如今的她:“阿年,我怎么觉得,你从昨夜就有些不对劲了?”
云央心头咯噔一声,暗暗叫苦不迭,她哪里知道阿年和叶繁星是怎么相处的,可总得撑过这几日,不由强打精神笑了起来。
“不过是换了环境,有些不惯罢了,哪有什么不对劲。”
声音倒是没什么差错,不过叶繁星却眯起了眼,正当云央心中七上八下,就要开口全招的时候——
叶繁星摸了摸她的头:“也就这个时候,你倒是像个小姑娘。”
云央听的云里雾里,却总算松了口气,两人出发前往陈府,叶繁星本以为还会吃闭门羹,没想到周玄宁竟然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