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上下下的打量周玄清一番,微微摇头,“看来阿年看的那些话本子说的不错,你真正爱的,自己便会找各种理由去爱;不爱的,任你想尽了千头万绪,也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许是想到了伤心事,眼中微涩,喉头发堵,叶繁星不再理会周玄清,自顾自的进去了。
周玄清立在那看了许久,夜色苍茫,更深露重,远山雾罩处,隐隐露出一线鱼肚白。
他就是这种,容易钻牛角尖,可只要想通了,整个人就会镇定下来,抬步间,冷定如神。
不久便要上值了,周玄清懒得再休息,从叶家打马径直回了长宁院。
“世子?您怎么才回来?”云央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给周玄清收拾。
周玄清见她神志不清的样子,拍开她的手:“行了,去把德喜叫起来。”
自己换了身衣裳,又稍微洗漱了一番,这时,德喜和云央两人也彻底收拾好了。
德喜望着世子满脸端肃,心内有些揣揣:“世子,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玄清想了想,叫德喜和云央凑耳过来,吩咐了一通,便准备去寿安院。
谁料这时莺歌来了,她面色有些凝重,略略屈膝:“世子,老夫人说,她这一生并不是无辜的,行差踏错的事儿也颇多,所以今日的事儿,咱们缓着点,不要闹出人命。”
周玄清沉思了一瞬便点头,此时寿安院里一片宁静,因着夫人不在,天色还尚早,小丫头们都未起。
守门的婆子正头一点一点的,见世子过来了,连忙上前行礼:“世子,夫人出去还未归来,您不必这么早来请安的。”
周玄清背着手立在门前,神色淡淡,眼里没什么波动,瞧的婆子有些惶恐,周玄清须臾收回目光,嗓音轻描淡写:“将所有人都唤起来,另外,你将后院里的姨娘都叫过来。”
婆子正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却见世子眸色一沉,语似坚冰一般:“一个,都不许少,可听明白了?”
婆子浑身一抖,直觉有些不好,瞌睡也瞬间不见了,一溜烟的绕到后罩房唤人,一时寿安院热闹了起来,叫起床的、洗漱的、磕头的、撞到的,乱七八糟。
最后还是里头的徐嬷嬷醒了,出来怒吼一声:“一个个都做什么呢?平日教你们的都忘干净了?糊涂东西。”
又见周玄清立在院子里头,连忙走了过来:“世子?您不是带着夫人去了叶家么?您回来了?夫人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玄清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慈祥和善的嬷嬷,此刻满脸的担忧,叹了口气:“嬷嬷,您放心,母亲去了阿姐那,有人照顾,您身子不好,好好将养着吧。”
毕竟是伺候母亲一辈子的老人,他不能太过分,还记得幼时,徐嬷嬷也曾抱着他,哄他安心入眠。
国公府里的奴才,到底是经过人牙子磋磨的,进了府也是要狠狠的教管一段日子,此时做事倒也快的很。
周玄清站在院子里,瞧着这些丫头跑来跑去的,还有两个年纪小的丫头拉着手,不由想到了阿年。
那时候,阿年是不是就是这样在国公府后院受着婆子们的管制?还记得阿年说过,她是挨过不少巴掌的,那时候她战战兢兢的到了长宁院,直到后来,他不过冲她笑了一次,她就说‘世子最是和善’。
可惜,幼时他不曾注意过她,白白丢了那么多年。
周玄清想到这,又觉得自己在冒傻气,两人若是都不曾经历这些,今日如何能找到自己心内真正的归属?
可如今心里有了一个人,才真正明白,想拥有一个人,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甚至连她的从前,他都想了解的明明白白。
周玄清越想越多,脑中只要想到阿年就思绪纷飞,不禁摇头叹气。
哎,情爱惑人,可他却甘之如饴。
等徐嬷嬷喊他的时候,周玄清才回神。
“世子,人都到齐了,难道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徐嬷嬷满脸紧张,关怀备至,“夫人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哎……”
周玄清没再理会她,只是看着这些匆匆赶来的姨娘,足有二十来个,这些都是周季深一个一个宠幸过的,有好几个还是府里的丫头,至今都没有名分。
其中,就有锦纹,她是最后一个,她因着怀过身孕,又有徐嬷嬷的缘故,成了徐姨娘。
周玄清只是眼神一扫而过,没有看到锦纹失落的表情。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问询你们。”
周玄清一贯冰冷,今日找周季深的女人,实在是这府里已经有人触到了他的底线,他往日便知府里乱,却没想过,这些混乱中,竟然有人敢往主子面前伸手。
“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锦纹自认在周玄清面前有点脸面,赶紧走上前,“世子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的。”
其他人也赶紧点头,一个个都满脸关怀,哪里看的出是内心人是鬼。
周玄清看着她,又瞥开了眼,其实不过是一件拙劣的事情,可近些日子府里乱七八糟,竟是叫人得逞了。
“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各位姨娘,若是有了放妾书,你们可愿出府?”
一时间院子里沸反盈天,她们都是匆匆赶来寿安院的,脑子都还未清醒,此刻一来,便听到这么一句话。
“世子,这是国公爷说的话么?”
“是啊,是国公爷要放我们走么?即便您是世子,也管不到国公爷面前来吧?”
“世子,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要赶我们走?”
……
女人一多,叽叽喳喳的就吵的很,周玄清懒得理会,只耐心等着,没一会德喜就来了。
手里捏了一沓纸,随后凑到周玄清耳边说了几句话。
周玄清了然点头:“如今,我父亲母亲身体都不适,此间事情,我与他们都商议过了,若是你们不愿意,也可好好说说。”
周玄清将手里的纸随意看了两眼,写的有些潦草,显见书写之人心绪不宁,只是他到底下笔了,周玄清心内一叹,国公府终究是要宁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