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急忙问道:“你们园主住哪?我们自己去找他。”
阿蕴和阿年再次上了马车重新出发,阿年已经心急如焚,之前因着没有办法,她只能绝望等待,此刻被阿蕴带出了府,那股子希望又冒了头,浑身血液沸腾。
云央,云央,你一定不能出事。
……
叶繁星和叶婉那边确实如国公夫人所料,状况很不好,就在刚刚,叶繁星听伺候的丫头说,“公子,夫人又打翻了药,不肯吃。”
叶繁星疲累的靠在门边长长的吁了口气,似是想将那些不快和郁蹙都呼了出去,可怎么都驱散了不了那股子烦躁和倦怠。
“再端一碗过来吧。”
叶繁星呆怔的等在叶婉门前,看着院中小池塘边前些年栽下的柳树,枝条已经变得纤长,不知何时,竟成了绿茵如盖,只等来年春日新发,更上一层。
无知树木都知该向上走,可屋里的母亲,却怎的只会困在这一隅之地,孤独承受着这般难捱的苦痛呢?
叶繁星满心疲累,他自小长在国公府,是在国公夫人跟前长大的,自上次的事儿发生后,又将多年前那些陈年往事翻将出来。
这次不止国公府受人口舌,更让他们娘俩受人耻笑,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声名,再次毁于一旦。
不过,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叶繁星了,见丫头端来了新熬的药,叶繁星抬手接过:“你下去吧,夫人这里我来照顾。”
推门进去,未曾点灯,里面视线昏暗,眼前一瞬间陷入漆黑,过了几息,终于借着月色朦朦胧胧的看清了些。
冬日里,久未开窗通风,屋中气味浑浊,隐隐约约的看到床榻上躺了个消瘦的人影。
叶繁星将药放下,踢开脚下的杂物,走过去将窗牖推开,又将烛台上的残烛点燃,室内光线陡然明亮,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叶繁星也不动,兀自坐在床边的绣墩子上。
“娘,起来喝药吧。”过了良久,叶繁星将药端了过来,汤匙搅拌了两下,热气袅袅。
床上的人影一动不动,叶繁星叹了口气:“娘,您这般自苦又是为何呢?您难道想这样过一辈子么?难道这样,那人就会怜惜您?这样的感情有何意义,您还想以后几十年都这般过下去么?”
叶繁星双眼无神,茫然的搅动着手里的药汁,开始轻轻叹气:“哎,娘啊……您这样,叫儿子又该如何呢?”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一锨被子迅速坐了起来,隔着纱幔看不真切是何面色,却能看到动作。
叶婉抬手指着叶繁星,手都抖起来了,怒声怒气的道:“你懂什么?你在那贱人跟前养了这么些年,怕不是早就将我忘记了。”
又厉声怒喝:“你当我不知道,你整日往那府上跑,连小年夜都不回来,难道不是去讨好那一家子?叶繁星,你是我生下来的,你不能,不能这么对你的亲娘啊……”
叶婉说着失声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哪里还看得到初时的一丝温婉,倒像个市井泼妇,徒惹别人嫌弃。
室内只有叶婉呜呜咽咽的哭声,叶繁星被这通话刺激的面色苍白,端药的手直发抖,这些日子,他也没怎么睡好。
“娘,您在说什么?对,您是我的亲娘,可那时候,我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您,难道您如今就是这般看我的么?”
叶繁星有些无力,心口微痛。
手里的动作越发的快,瓷白的汤匙撞在了碗沿上,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像极了此刻叶繁星的内心,混乱不堪。
他将药往床边柜子上猛的一掷,药汁泼洒了不少。
叶繁星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娘,当初我进了国公府,国公夫人待我如亲子,您的生恩我无以为报,国公夫人的养恩我亦无以为报,如今我在您膝下,孝顺您尊敬您,生怕您受一丝委屈,可我心里过不去啊……”
叶繁星高大的身子逐渐蹲了下去,捂着心口痛苦哽咽:“娘,我心里过不去啊,我对不住国公府,对不住国公夫人、长姐,还有周玄清啊,我心里过不去啊……”
他舍不下自己的亲娘,亦舍不下国公府里的真情。
叶婉听着儿子一番话,早就已经呆滞了,此刻听到往日一向爱笑的叶繁星竟是哭了,到底是mǔ_zǐ连心,心口钝痛不已,连滚带爬下了床,披头散发的搂着叶繁星跟着大哭起来。
“是娘不好,是娘不好,这一切都是娘的错,是娘的错,繁星,我的好孩子……”
……
因着有阿蕴在,虽说不是畅通无阻,却也一路顺畅的很,到了叶繁星的府上,便叫府里的马车回去了。
阿年见到叶繁星的时候,见他眼眶居然红红的,心里有些奇怪,不过此时她不想理会这些。
“三公子,求您救救云央……”
阿蕴也揪着叶繁星的袖子,仰着头细声细气的道:“叔叔,云央被坏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吧?”
叶繁星将阿年扶了起来,二话没说,就往外走,看阿年还在愣神,冲她吼道:“不是说救人嘛?还不快走?”
一大一小赶紧跟上,叶繁星上了车才有空看陈曦蕴:“你怎的跟着阿年出来了?你娘呢?她不揍你?”
阿蕴自在的甩头:“娘出门了,说是要好多天才能回来呢。”
叶繁星又望向阿年:“所以你就这么大胆子,将他带出来了?”
阿年还未说什么,阿蕴倒是不高兴了:“我是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怪阿年,是我带她出来的。”
叶繁星:……
又扶额,不该送他那些小人书的。
叶繁星问清了地方,马车疾驰而去,路上听阿年将事情一一讲清楚,他听完后冷笑不止,神情极是不屑:“那些高门大户,龌龊手段用的越发不要脸了,连个侍妾都要害,真是不长进。”
又朝阿年道,“周玄清呢?他在哪?”
阿年无话可说,叶繁星是男子,自是不能明白女子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能含着泪,强忍着不落,离云央出事已经过去了半天,她要冷静,落泪不过是徒增伤感。
叶繁星有些不忍,便又说了一句:“阿年,我知道你善良宽厚,可这些从前都是在周玄清的羽翼之下,你才能得以保存,你若是想活在这世间,活在那国公府,就得有心机有谋略,除非,国公府有朝一日能整肃干净,不然,就那样一个小小的贱婢,也会害得你渣滓都不剩。”
阿年默默垂首,沉默半晌无言。
等到马车到了地方,叶繁星吩咐两人在车里坐好,阿年知道她出去也无用,便连忙将怀里的家当掏出来递给叶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