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中午宋奇撞见王凝和仪表班的人一起吃火锅之后,午饭时间她就不太愿意回班组了,var这个班子又都是年轻人,吃完饭小白和陈澄两个人总凑一堆打游戏,有时候还拉上宋奇,宋奇倒不是不会,只是有点菜的程度有点深,又对这玩意儿不热衷,也就算了。
郭云裳是她们四个人里最惨的那个,她似乎有干不完的工作,吃完饭休息不了十分钟就回到了工作上,不是在改图就是在改画面,不是在改画面,就是改程序,或者记工作进度和问题,给张飞成汇报。
宋奇不太能看着别人干活自己还闲着,而且她总觉着大家在协作完成一项工作,郭云裳一个这么忙是她们这几个辅助的失职,小白和陈澄年纪还小心也大,她就愧疚地不行,陪在郭云裳身边熬着。
看别人干活可能是一项催眠神术,宋奇经常看着看着就迷糊过去了。
郭云裳某次回头时,正见迷糊的宋奇一头磕在了配电柜门上,她揉着额头好半天没动弹一下,郭云裳都要以为她这是被磕出毛病了,不想没一会儿,撑着下巴的宋奇又开启了小鸡啄米模式。
郭云裳简直羡慕这人的好睡眠,她转头从自己书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个颈枕,顺手卡在了宋奇脖子上。
只见宋奇一个激灵,蹭的直起了身,倏然转过了头。
郭云裳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哎呦我去……吵,吵醒你了?”
“没……没有。”宋奇逐渐从骤然被惊醒的惊诧里回过了一点神,她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谢……谢啊。”
郭云裳笑:“倒不用客气,可能会有我的口水味儿。”
宋奇:“……”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郭云裳又转头忙去了。
宋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刚后脖颈被颈枕柔软的布料蹭过的那一下带来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神使鬼差地闻了一下这个颈枕,不知道有口水味是不是个玩笑话,她只闻到了一阵残余的香水味。
她觉得有点好笑,郭云裳在现场成天跟个武功高手似的爬高上低,有一回调压力表,那表装在真空管道上面,郭云裳踩着□□爬上去,蹲在管道上面看着说明书设参数,他们几个辅助在底下围观,宋奇那时候抬头看郭云裳,觉着这个人跟一只雄踞在树干上的雕似的,特别爷们。
但她的颈枕却有香水味,她的衣服,哪怕是工作服上也有,是那种淡淡的花香,很有女人味。
宋奇靠在颈枕上闭目养神,中午的时候整个厂房都很安静,除了偶尔听到小白和陈澄两个人diss队友和对手之外,就是郭云裳敲键盘和点鼠标的声音,她的思绪信马由缰地跑了一阵,竟然渐渐睡着了。
从那以后,尽管这个颈枕的归属权还在郭云裳那里,使用权却实实在在捏在了宋奇手里,现在,在宋奇站在var底下,顶着昏沉的脑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再回想一番,郭云裳待人,至少待她实在是耐心和细致,她刻意的移情别恋,借郭云裳来度过这个艰难时期,还有点利用别人的负疚感。
没过一会儿郭云裳就从顶层下来了,她望着这个设备的眼神有点复杂,宋奇不禁问:“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郭云裳笑着摇了摇头,一脸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将近中午了,她们回去时白鑫和陈澄两个都回了班组,陈澄还从手机屏幕上分神看了宋奇一眼,问:“宋姐你感冒好了没?”
白鑫戳了他一下。
郭云裳替她答了:“哪能那么快就好,你宋姐不舒服,中午不出去吃饭了,你们给带回来一份,加鸡腿。”
宋奇:“……”加鸡腿实在不必。
白鑫挥手答应:“得嘞,一定给办的妥妥的!”
郭云裳话题又转到工作去了,白鑫忍不住吐槽:“这项目和咱们自己重新做一遍有啥区别?电气就算了,机械也装配成这个锤子样,梅工还好意思催工期?”
郭云裳看着他:“装的时候你不在,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于是宋奇又听到了白鑫的老生常谈:“小师姑我就说你对我有误会吧,我是个新人啊,很多事情我左右不了啊,我能左右得了刘哥?你是不是还以为我能搞得定梅工啊!”
陈澄在旁边起哄:“白工,上去干他,没啥不可以。”
郭云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打嘴炮,宋奇觉着她大概是心累。
“哎,我听说刘哥前两天来信诺了,好像是来谈焊箱业务的,咱们好像也竞争焊箱呢!”屋里就他们四个人,白鑫还压低了声音:“好像他们单位在压价,咱们也不占什么优势。”
郭云裳笑了笑:“消息这么灵通?”她之前和单位田哥通话的时候听过有焊箱这个业务,不过她听了一耳朵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事儿已经进行到这地步了。
白鑫有点得意:“那可不是!刘哥来了之后和梅工单约了!”
郭云裳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两个是刘哥的老同事,尤其小白,var安装期间俩人还并肩奋战过,结果到头来,人家来信诺连招呼都给他打一声,连消息,都得“盘”才能得来,倒是和梅工两个人打的火热。
郭云裳顿了顿说:“刘哥来是办正事儿,梅工是甲方爸爸,约一下多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