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幼儿园的人大多住得都不远, 除五家确实是穷的,一圈走完,司羽他们为学校一共筹了将近两千块的捐款,虽然这些钱名曰“捐款”实际上大多只是这些家长欠的学费。
司羽看了看数目, 于是加了二十来块钱, 凑了个整数。
老校长看到整整两千块钱时,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这个一直处在关门边缘的幼儿园终于又能恢复运转了。
满头银发的老校长感激地看向司羽,却说不出感激的话,只能在她临走前说了两句平平、安安的状况:“这俩孩子很有绘画天赋, 你们可以好好培养。”
司羽一愣,哈哈大笑:“校长,您就别逗我了, 平平、安安画的东西, 我就一次没猜对过。”
老校长却很是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猜?”
对于艺术当然是要去感受了。
可是司羽却不懂她的意思, 自嘲般回答到:“因为我完全看不明白他们画的是什么,当然只能猜了。”
老校长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司羽却不管这么多了, 她现在肚子已经又大了不少, 很容易犯困。
司羽现在白天几乎是三小时一吃饭三小时一睡觉,晚上睡得却不如白天这样好, 反正第一次怀孕的她终于明白了一名孕妇的苦楚。
和穆君明一起吃午饭的时候, 司羽期期艾艾地说:“就生这一个, 以后不能生了,太麻烦了。”
穆君明把海鲜汤里的鲍鱼全都挑给司羽,淡淡地说:“现在国家政策是只生一个,前面一胎是龙凤胎,孩子没有罚款,这一胎肯定要罚款了,我问了问饭店的常客,说是要罚三百到两千块。”
司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也挺好,我们三个孩子,不用再要了。”
“嗯。”
穆君明给司羽夹了几筷子上海青,司羽默默将上海青的尖吃了,下面部分一口没吃,司羽就是这个毛病,对于某些青菜,她只吃菜叶部分,白菜也是,她也只吃菜叶,对于菜帮子,她看都不想看。
穆君明自然看见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对他而言,人都是挑食的,只有一两种食物不吃完全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严重到比如蔬菜这种一整类东西都不吃,就没有问题。
平平不喜欢吃胡萝卜,安安不喜欢吃豆腐,穆君明也不会说他们,毕竟他自己也有不爱吃的东西。
有时候司羽看平平不吃胡萝卜还会说一声,可是穆君明却完全不管,司羽其实也心虚,毕竟她说着平平、安安挑食,自己也挑着食。
为了转移话题,司羽冲穆君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穆君明思考了老半天,得出结论:“都行。”
司羽却说:“我想要女孩,这样我就能给她穿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了。”
穆君明点点头:“我可以学扎辫子,给她换发型。”
“噗……”司羽刚喝了一口水,就被穆君明接的话给笑喷了出去,“你要干什么?”
“安安是齐耳短发,不能扎辫子,可你生的要是女儿我就让她留长头发。”
“咳咳……你说真的?”
穆君明一脸严肃反问:“你为什么这样激动?”
司羽默默想了想一个大冰块给一个小萌娃扎辫子的场景,随后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伸出食指戳戳穆君明,司羽笑道:“注意你的人设。”
“出轨、家暴的渣男?”
“那是原来的穆君明,你现在的人设分明是高贵冷艳的高岭之花。”
“我又不是女人。”
“呃……也,也行,我就是不敢相信而已。”
穆君明:……
就是想扎啊,就是想让闺女漂漂亮亮的啊。
“不过,你要是真想扎,我也支持你,可是你会吗?”
摇摇头,穆君明说:“不会,但是看着挺简单的。”
司羽低头喝汤,心想算了,以后要真生了女儿,发型问题她就大撒把,完全交给穆君明,看他这个冷酷的汉子能把闺女弄成啥样。
吃过饭,司羽起身溜达着溜食,穆君明则把碗筷收拾了。
两人默契得好像一对老夫老妻,不过司羽溜达了二十分钟之后,穆君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变出来了一束玫瑰,随后司羽手里便多了一个小盒子。
司羽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花,这会儿她整个人都懵了:“为什么?”
穆君明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帮司羽把那个小盒子打开,随后司羽面前便出现了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根羽毛。项链的设计非常简洁,戴着也不俗气,司羽非常喜欢。
“我帮你戴上。”穆君明上前一步,小心地把项链拿出来,转到司羽身后,将项链戴到了司羽脖子上。
心如擂鼓,穆君明的双手从司羽头顶越过的那一刹那,司羽的心仿佛就不受控制了,她紧张地一动不动,任由穆君明将项链给她戴好。
穆君明转回司羽前面,四目相对,穆君明说:“今天是小说里司羽和穆君明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没有离婚,所以我就当这是我们俩的结婚纪念日。”
司羽的脸烧了起来,原来被爱是这种滋味,如此甜蜜,如此叫人沉沦。
“那什么……我忘记了,回头给你补一个礼物,行吧?”司羽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儿,而且毕竟不是原主,司羽内心深处其实很抗拒原主和穆君明的事情,然而穆君明却连这都记住了,而且还专门给她准备了礼物,这便让司羽有点惭愧了。
“好。”穆君明回答。
司羽却是一愣,一般人的反应不应该是说“不用了”“没关系”之类的吗,怎么穆君明还回答了个“好”呢?难道他真的希望得到自己的礼物?
须臾间,司羽好像彻底懂了穆君明,他的内心和外表其实有着强烈的反差,或许前一世的他真的是个冷飕飕的人物,以至于这一世他依然很难改变自己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可是内心他又发生了很多变化,那个冷飕飕的男人这一世温柔而细心,他学着直面自己内心,学着坦诚,学着生活。
笑意攀爬上眉梢、嘴角,司羽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项链,说:“我会好好准备的。”
穆君明微微低头和司羽视线相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我很期待。”
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在他俩的对视里渐渐远去,三个星期过去,司羽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可是她依旧不知道要送穆君明什么礼物,为了这件事她愁得都——胖了。
穆君明每天把她的饮食安排得十分精致,营养的考虑更加全面,但是孕检之后,医生强烈要求胖了许多的司羽要控制饮食,否则孩子头太大,会很难生。
面对这种情况,司羽只能厉声对穆君明说:“以后我不能一天吃八顿了,我要吃少点。”
穆君明点点头说:“好,我会安排。”
司羽这一个月以来简直被穆君明养成了残废,基本双手不沾阳春水,除了吃和睡,就剩下遛弯了,其他的,要么穆君明给她做了,要么请来的保姆给她做了。
瞅瞅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司羽很是无奈,只能对小保姆秀云说:“以后你来管我一日三餐吧,我这老公指望不上。”
秀云老家在乡下,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从小就学着干活,无论是家务还是做饭,没有她不行的,她人也聪明,长得虽不如杨箐箐、贾薇薇这些人,却也清秀好看,尤其一双丹凤眼,很是有神采。
她笑眯眯给司羽倒水,说:“司姐你就放过我吧,要是我来给你准备,保不齐穆哥一天三顿地教我做饭。”
司羽又回头看看穆君明也很是无奈,穆君明却没事人一样,给司羽剥了个蜜桔放到她跟前:“新店那边我准备后天开业,不过不用你去点睛,后天你就去站一站,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老板就行。”
没错,穆君明这个新店又给了司羽,就算司羽想要拒绝,也没有余地。
只能点点头,司羽说:“行,不过酒店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穆君明想了想说:“如果新店生意和老店一样火爆,张国权说我大概能贷款五十万,但要想建个好一点的房间多一点的酒店,这五十万远远不够,最低还是得八十万。”
八三年人均工资二十,还是京市,而司羽穿过来之前,她的工资已经两万了,整个增加一千倍,如果这样算,这时候的八十万,其实就和后世八亿差不多,而一个好一点的酒店,至少要几十层,几十个房间,即便是在后世,八亿也只是最基本的。
“张国权?你已经跟他搭上线了?他人怎么样?”
“非常不错,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工作上非常出色,据说他们行长要是退了或者调到总公司,他很可能成为他们分行的行长。”
“如果我用固定资产再申请贷款呢?”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想动你的东西。”
司羽笑了,终于明白自己能送什么了,不过在送之前,她得好好想想自己的心意,她都不知道自己舍不舍得。
这段时间以来杨箐箐一直没什么动静,穆君耀一家也没找过司羽麻烦,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只是孩子还没出生,她依旧不敢放松。
十二月二十九这天,司羽和穆君明被要求去参加京市少儿绘画艺术颁奖典礼,带着两个孩子,司羽和穆君明很是无奈。
两个孩子在前面领路,司羽和穆君明走在他俩身后,司羽小声问:“上次他俩非要参加这个大赛,我就真的给报了名。唉,平平的画我看过,你看过了吗?”
穆君明点点头,司羽继续小声问:“你你知道他画了两团什么吗?”
穆君明沉默地看向天花板,似乎在认真思考,随后他满是不确定地说:“红薯窝头和玉米面窝头?”
“嘘,你小声点,不然平平又要生气了。你知道我猜的是什么吗?”
“我猜是的棕色石头和黄色石头。”说罢,司羽掩唇轻笑,生怕被平平发现。
穆君明对俩孩子也很无奈:“安安画的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两团绿幽幽的东西对吗,我猜是两团鬼火,但是我没敢说,因为我肯定是错的,他俩哪儿知道什么东西是鬼火?”
前面高高兴兴的平平、安安穿着漂亮的新衣服,信心十足地回头说:“娘,我要是得奖了,你们就给我买新的水彩笔,好不好?”
司羽点头:“好,给你买最好的。”
说罢,司羽看向穆君明,眼神揶揄,那意思是:反正他也得不了奖。
安安更加兴奋,笑嘻嘻问道:“娘,那我要是得奖了,我要那个方方的东西。”
“什么方方的东西?”
安安着急地比划了半天,司羽不明所以地猜了半天,最后还是旁边人帮忙解开的谜题:“您女儿应该说的是画架。”
司羽这才明白过来,“可以可以,只要你们真的能得奖,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买。”
反正你们也得不到任何奖,回家就放弃你们的画画大业吧,司羽心里偷偷这么想。
然而真正颁奖开始了,幼儿组大部分奖都颁完之后,主持人还是没念到平平和安安的名字,司羽还偷偷跟穆君明小声说:“等下他俩可能要伤心,别刺激他俩啊,咱们出去给他俩买几块芽糖,让他俩高兴一下。”
穆君明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他俩就听到主持人用兴奋的语气说:“今晚幼儿组的特等奖获得者是:穆言平、穆言安。”
“嗷!娘,娘,你听到了吗?”
“是我,是我,娘,咱们快点上去领奖,快点,快点。”
以为自己俩孩子完全没有美术天赋的夫妻俩:……
司羽旁边坐着的家长羡慕地碰了碰司羽手臂说:“你们孩子真棒,没想到,对吧?看你们这么吃惊。快点上去领奖吧,孩子都着急了。”
“可,这……难道是真的?我家孩子就画了几团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啊,你们家孩子不是画的国画吗,我都看出来你们孩子画的是是荷花了,可……”
“哎,你就不懂了,我的孩子那是在硬学技巧,你的两个孩子是在画他们的内心。我看过了,两个孩子用色非常大胆,线条也大开大合,很有风范,你头一个孩子的,那是画的两种心境呢,恐惧和明媚,多好的对比,你没看出来?”
司羽一愣:“啊?啊……哦……”
穆君明的反应也和司羽一样,就这样,两个一脸懵逼的父母,带着两个兴奋的孩子走上了领奖台,他们俩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两个孩子竟然真的会在绘画这条路上走那么远,甚至成为中国典型的抽象派的代表,每幅画的价格都要用千万来计算。
领奖台上,主持人问司羽:“身为他们的母亲,您有什么要对两个孩子说的吗?”
司羽默默转头看向身边的穆君明,把话筒交给了他:“还是让他们爸爸说一下吧。”
突然被塞了个话筒的穆君明:……
“呃……我们的孩子很喜欢画画,很厉害,至少……至少比他们父母好。”
台下众人鼓掌微笑,主持人也跟着鼓掌,顺便夸赞了一番司羽和穆君明对两个孩子的支持,只有他俩知道,他们让他俩来参赛的目的其实是让俩孩子放弃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