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被揭穿的混蛋,振振有词地说,我并没有规定他们必须亲自去做这件事情吗,而且他可以确保,这些样本都是来自于疫区的人——上帝!”说到这里,洛姆气恼地说:“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两个人怎么能够避免染上天花呢,她们甚至不是有能力离开疫区,避到别处的富人,只是两个在牛棚里做事的女工罢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但那时候,我的实验已经在进行中了,所有的人——我是说,那些可恶的苦役犯都已经发热过了,包括吸入了据说那两个根本没有染上天花的人——而他们也和天花病人,待了好几周了,但没有,没有一个患上天花!”
洛姆先生喘息了一声,显而易见,他的情绪更为亢奋了:“诸位,你们也应该想到了,我马上就去找那两个女工,结果呢,活见鬼,她们居然已经被烧掉了!对,该死的,那些人居然说,正是这些女巫召来的天花,所以她们不会染上天花——所以,所以,哦,他们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满怀欣慰地把她们烧掉了!烧掉了这样珍贵的样本!”他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我那时真想把他们也弄到火刑架上烧死!”
“你们的国王难道不曾颁布过法令,不允许人们私自审判女巫吗?”马尔比基忍不住问。
“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少不得这些愚民。”西顿汉姆点评到,他虽然是个加尔文派教徒,但也看多了那些激进派的作为,说真的,他真觉得激进派和他们谴责的刽子手(上帝教徒)们没什么区别。
“总之,之后我虽然努力寻找了,但只有隐约的听闻和传说了,有人说这是天使的赐福,也有人说,这是与魔鬼的交易,而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他叹息着说:“这几年我一直就在寻找另一个‘女工’,先生们,如果这些不是上天的恩赐,也没有邪恶的手脚在里面,那么就是人类的幸运了。”
“天啦……”西顿汉姆喃喃道,就连马尔比基也不由得神情激动,只有尚博朗斯,他在兴奋之后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知道查尔斯.德.洛姆敢在他们面前说出这个放在其他家族,可能传承上一百年或是更久的秘密,一来是因为法国国王必然不会让这个秘密成为洛姆家族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二来就是因为,在这里的每个人,就算能够走出疫区,也别想走出布卢瓦,他可能……也许……确实要为亨利四世的后裔效力——直到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
这样的将来,也不由得这位胡格诺派的首领面色苍白。
得知了这一秘密的三个人,或者说,连同洛姆先生在内,虽然知道明天可能就要迎来最后的答案,他们应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但没有一个人能够闭上眼睛,在翻转反侧了好几次后,马尔比基,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人忍不住跳了起来,“我现在就想见见那些牛倌!”
尚博朗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西顿汉姆就立刻叫起好来,洛姆先生虽然抱怨着他们都是一群多事的人,但他起身穿衣戴面罩的速度竟然也不比年轻人慢,几分钟后,瘟疫医生和他们的学生就站立在了小教堂外。
“唉?”一个视力良好的学生惊讶地说:“还有人没睡吗?”
这个时代的人们,一般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蜡烛是教士和老爷的配备,就连火把,也是极其必须的时候才会被拿出来用,所以一旦入夜,村庄就是黑沉沉的一片。
他们现在却看到了一点星火。
“那是牛棚吗?”一个学生问。
能够容纳下一百多只牛的牛棚可不会太小,作为手艺人的安福尔家也有着一幢大屋子,连在一起,几乎占据了一整个小山坡,在进入村庄的时候,他们就随口问过了——就算不问,嗅着味儿也能找过去。
点着灯的确实是安福尔家的屋子,一个学生上去敲了敲门,里面突然一阵骚动,而后就是长久的静默,尚博朗斯蹙眉,掀起了自己的长袍。
门打开了,一柄斧头迎面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