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本斯的笔下,原本扭曲的画面已经得到了相当隐晦但确实存在的修正,博斯对此视若无睹,只坐在他最喜欢的椅子上,开始绘制中间一副的草图,这是最重要的场面,正如之前所说,一般画家会在这里描绘圣但尼获得天使赐福,捧手行走的画面,但博斯却画上了圣但尼以及三个随从遭受的折磨——圣但尼和狮子被关在一起,狮子扑在圣人身上,撕开了一大块皮肉,依然与身躯黏连在一起的皮肤和肌肉就像是一块腐烂的布匹那样被拉开,露出黑色的破洞,洞口里露出跳动的心脏,白色的肋骨,圣人倒在地上,面露微笑,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又像为了自己的随从和自己所遭受的苦难而欢喜。
他的两个随从就在圣人的下方,一个被带刺的鞭子抽打,一个则被烧红的铁棍烧灼,诡异的是他们都笑着,就连飞翔在半空的天使也是如此。
“再给我画些开心的观众吧。”耶罗米尼斯.博斯这样对鲁本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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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罗尼米斯的恶意暂时还不为人知,法国的国王在通过巴黎门后,就开始在里尔办公,现在的人们很难想象,此时的君王若是出征,会将半个宫廷带在身边,数以百计的大臣和官员在里尔的市政厅里忙忙碌碌,幸好也是因为已经有了加约拉岛巫师们豢养的渡鸦与猫头鹰,聚拢到巴黎的种种紧急事务才能在几个小时内就传到佛兰德尔,如果有更紧要的事情,国王会通过镜子与为两个儿子镇守巴黎的王太后面授机宜,不过在没有加斯东,孔代也已经臣服,洛林与阿尔萨斯也已经被国王忠诚的子民掌握的现在,需要国王忧虑的事情并不多。
卢瓦斯侯爵倒是前来请求觐见过一次,他是国王的军需大臣,也负责着jūn_duì的补给、装备与住行,在国王的命令下,他迁移了三分之一里尔的市民,把他们的房屋变作了军营,这种方法蒂雷纳子爵早在敦刻尔克的时候就采用过,虽然不免招致民众的诅咒和厌恶,但如果他们不这么做,这些里尔人难道就会爱他们吗?那些jūn_duì里的士兵,那些死去的人,那些俘虏,可不单单只有西班牙人。
士兵和军官们都很好安排,补给的车队也已经跟了上来,还有里尔的仓库给予的补充,问题是那些波西米亚女人,卢瓦斯侯爵将她们和“名姝”们安排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愤怒地拒绝并且大肆抗议,卢瓦斯侯爵不是一个善战的jūn_rén,但也足够勇敢,但当一堆女人用柔软的身躯碾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狼狈不堪地逃走,而那些女人还在身后哈哈大笑,这位年轻但是严肃的大臣气得要命,他来询问国王,也有轻微的责备之意,因为这些女人的到来——不太尊敬地说,可能就与他们的国王陛下有关。
经过了严格训练的邦唐板着脸给这位大臣端来了一杯——牛奶,毕竟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您是想要让她们做什么啊?”卢瓦斯侯爵不太愉快地说。他停顿了一下之后说:“我知道她们之中,可能有些……有些您需要的人,但您这里不是还有另外一些人吗?”
不明白的人可能听得一派糊涂,不过路易也猜到卢瓦斯知道了一些应该被他知道的事情:“我想让她们做……一些护理工作。”
“护理工作?”卢瓦斯侯爵大惑不解,这是一个新词,不过他还是分析词意,摸索出了大概的意思:“我们不是有医生吗?您不是想用那些草药来治疗您的士兵吧。”
“有这方面的原因,”路易一举手,打断了卢瓦斯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毕竟巫师们的草药简直和诅咒一样有名,而且罗马教会也会感到不满,但加约拉岛的人会帮我们监督他们。”
“有什么她们能做而加约拉岛的人不能做的事情吗?”
“有啊。”路易说。
是的,对这些波西米亚女巫,路易是轻蔑而又不满的,若是算上路易十三的账,她们还要承担起莫大的罪责,但这场战争也让路易想到了另外的一些事情,譬如说,对于伤员的救护与管理工作——在十七世纪,人们对于伤员的救护工作还是相当冷漠和草率的,也许是因为在这之前,国家和地区几乎都没有自己的jūn_duì,多数都是用钱来雇佣佣军来为他们打仗的关系,除了骑士和领主、国王会在受伤后被救援之外,其他的伤员几乎就只有留在战场上等死,除非他们有不愿意放弃他们的朋友和兄弟。
从弗朗索瓦一世开始,人们才逐渐开始在战斗结束后寻找侥幸未死的幸运儿,但他们是否能够恢复依然要看他们是否能够继续走运下去,除了十之**的,致命的感染之外,伤员几乎很难吃到有营养的东西,喝到干净的水,在温暖的地方休息疗养,还有他们的伤残,必然会伴随他们一生,没有法定俗成的抚恤,他们之后的生计也是问题,有很多人都可以说是绝望而死的,比起治疗,有时候他们更愿意得到一桩临终圣事。
路易没有打算让这种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别忘记,这是他的jūn_duì,他也知道,一个经过战场的老兵有多么重要,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有意创立医学院,招募更多有识的医生——也就是说,不用理发匠做助手,不会只会用放血和灌那个器官,或是往那个你知道的位置里吹烟草的医生,但这个进程甚至要慢于国王的所有事务,这不奇怪,虽然意大利早在十二世纪就有一个成熟而又理智的医学院(里面甚至有女性医学和女性医生),但罗马教会一向对这种直接涉及到教义以及宗教理论的学院十分警惕,要在他们的监督下创办学院,可不比戴着镣铐跳舞容易一些;再有就是国王需要的那种,有真才实学的医生现在很少见了,瓦罗.维萨里的先祖安德烈.维萨里是一个,可惜的是就算是巫师,他也是一百年前的人了,而且他的死亡可是罗马教会亲自认证的。
随军医生暂时只有三个,这个数量相比起五万个士兵就连杯水车薪也算不上,国王由此想到了护士们,虽然说,护理伤员,男性也可以,甚至更加方便,但在这个时代,人口是一种珍贵的资源,说珍贵,就是说,征募的士兵数量对于民众们来说已经更是不轻的负担了,如果再抽调年轻或是壮年的男人,那么,紧接着国王就要面对下一年的饥荒了,就算有土豆也不行;那么,女性呢?这里又要说到此时的人们对女性的要求了,虽然“名姝”是一桩人尽皆知的买卖,但就算是这些“名姝”,你让她们专职去照看伤员,她们也会把这个视作负担和耻辱——更别说是普通人家的女性了,让她们去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亲密的接触(有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拥抱在一起),给他们擦拭身体包括一些隐秘的地方),给他们喂食,喂水,处理粪便,这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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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