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没有往青瓷镇里面走, 而是绕路上了山。
这里建了一个很大的工厂,他们一露面,里面的人齐刷刷跑出来欢呼。陶苒看了下,大多是少年, 在十二岁到十八|九岁之间, 还有好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少女, 年纪也不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工厂建得很大,蓝色的顶棚圈了很大一片土地, 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
从他们神色中对魏西沉的敬畏就可以看出,魏西沉是他们的老大。
蓝迅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连连拍魏西沉的马屁:“魏哥真是厉害!”
魏西沉波澜不惊:“为了活下去而已。”蓝迅是富家少爷, 崇拜这种无聊的黑社会感, 但魏西沉他们更羡慕蓝迅这种人, 衣食无忧, 甚至因为无忧无虑长大有点小傻。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话, 闻凯才叫他们散了, 自己去做自己的事。
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见人群散了, 这才走上前, 表情很沮丧:“对不起啊老大, 之前那单生意被我搞砸了。”
魏西沉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是合同有问题, 不怪你。”
他们这帮人, 只和两种人谈生意:需要药材的外国人、雇人办事的有钱人。
不接犯法的单子, 其余什么都干。不管再肮脏危险的事,只要给钱就接单子。
一群无畏、打架强悍的少年,对很多有钱人来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小汕,待会儿让他们把期末成绩送我房间来。”魏西沉开口。
之前沮丧的少年,也就是小汕,应了一声然后挠挠头:“大哥你看了别生气。”
“嗯。”
闻凯忍不住笑了。魏西沉勒令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必须去县里读书,每学期都要把成绩交给他看。重点是学英语和数学,成绩特别好的待遇也好。
但是对于一群本来就难管教的孩子来说,好好坐着念书的没几个,往往成绩一团糟。每逢寒暑假回来,往常又拽又跳的皮猴子,都怕魏西沉要死,老老实实做人。
绕过小径往里面走,修建了很多平房,是这群少年少女在青瓷的住所。
蓝迅屁颠颠跟着去的时候,魏西沉冷睨了他一眼,蓝迅还以为魏哥有事吩咐,冲他傻兮兮地笑。闻凯看不下去了,拉着蓝迅去住自己的房子。
陶苒忐忑地跟着他走,上了二楼,她才可怜兮兮地开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他回过身:“等一段时间,我送你回去。”
二楼一共三个房间,魏西沉早就通知了人帮陶苒把房间收拾好,他带她进房间:“这里没有空调,你将就一下。”
陶苒点点头,她还没那么挑。但是特别想回家。
魏西沉避开她可怜的眼神:“我先去做饭。”
其实这么大的地方,肯定有统一吃饭的地方,但他还是亲自下厨给陶苒做饭。
两个人吃完了饭,陶苒拉了拉他的衣角:“魏西沉,我们来聊天。”
她就差把‘我想套话’几个字写脸上了,魏西沉失笑,却忍不住心软:“好。”
“我爸妈知道我在这里吗?”
“不知道。”
陶苒瞪大眼睛:“那他们多着急啊,肯定会找我的。”
“我用你的手机给你爸发了短信,说你来找我了。”
“……”她爸老是想让她和魏西沉打好关系,如此一来,还会自觉想办法帮忙隐瞒程秀娟。
陶苒转了转眼珠子:“你爸妈真的和我爸是朋友吗?”
他盯了她一会儿,在她紧张的等待中,他慢悠悠吐字:“不是。”
陶苒惊讶地看着他,竟然不是?
他面无表情,语气里又一丝极淡的讥讽:“我没有爸,那个妈是个混迹夜场的女人,你希望和你爸有关系?”
陶苒被这信息量砸得晕乎乎的,结结巴巴道:“不……不是……”
说不是好像是瞧不起他|妈妈的意思,陶苒立马补救:“对不起,我没有瞧不起你母亲的意思……”
魏西沉勾了勾唇,音色偏冷:“她那样的人,你瞧不起是应该的。”
从语气就可以听得出来,魏西沉对去世的母亲没有一丝感情,甚至是极其排斥和厌恶。这其实更让人生疑,魏西沉说他没有父亲,母亲也不可能和陶洪波是朋友,那爸爸为什么要说谎骗她和程秀娟呢?
但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再进行下去。
陶苒转了一个话题:“这里这么多人,大多都还没有成年吧?他们都跟着你吗?”
魏西沉靠在沙发上,微不可查地笑了笑:“青瓷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一个被世界和国家抛弃的地界。出了狱的犯人,活不下去的乞丐,逃避追杀的和情伤的失意人,年老色衰的妓|女,还有各类社会渣滓的避难所。”
在陶苒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他继续不疾不徐道:“这类人,除了……热衷那事儿,像野兽一样产崽,平日里还有事做吗?生下来就看命,能长大的就长大,不能长大的就饿死或者冻死,命比畜生金贵不了多少。打架偷东西吃都是常态,留在这里,至少不愁吃穿。”
陶苒绞了绞手指:“那……那你小时候也那样长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