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的最后需要黄石致词,觉华众将都站在黄石背后静静地等待着。事先黄石已经准备好了腹稿,但随着肃穆的祭祀仪式的进行,黄石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岳王雕塑,想到自己五年来地志向和奋斗,一时感慨万千,竟然把自己地这份工作忘了个干净。
现在姚参将又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地位,他紧随在黄石背后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声提醒道:“黄军门。”
“哦。”黄石从沉思中醒来,不过一时间却想不起自己地草稿来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木偶。
一介武夫、幼年丧父、mǔ_zǐ落魄、出身于卑贱之末、行走于行伍之中,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留下千古美名,享受万世的敬仰,令帝王失色、使豪杰扼腕。岳王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黄石,这么一个普通的木雕,却能传过来令黄石感到窒息的力量。
——我能够穿越到明末这个时代;能够生存下来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边军将领;能够追附岳王骥尾,保卫华夏子民不受战火蹂躏,真是幸甚至哉。
一股强烈的感情涌入心田,黄石脱口而出:“大丈夫当如是!”
接着他就把手中地酒一饮而尽。郑重地向着岳王比了一下,就好似是在给前辈、给师长敬酒一般。关宁众将听到这不伦不类的祷词,先是一阵沉默,跟着就响起了咕噜咕噜的饮酒声,姚参将喝完后学着黄石的样子比了一下空碗,也朗声向着岳王保证道:“大丈夫当如是,快哉。快哉。”
……
祭拜结束后就是欢乐的酒宴时间。虽然黄石觉得最近欢乐的时间有点过多,但应酬就是应酬。在酒宴上的时候黄石觉得金参将和姚参将和好如初了。因为他发现这两个家伙又在偷偷地对眼色。一会儿就看见姚参将端着酒碗过来了,脸上满是醉态,眼睛朦朦胧胧地似乎已经喝高了。
姚参将借酒撒疯的和黄石聊起了女人,聊了几句后就把问题往黄石个人身上引,还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姚大哥说笑了,小弟在广宁从军后甚是贫苦,无力下聘娶亲。现在别说是妻室了,就是妾也没有一个。”黄石很爽快地给姚参将释疑后,就自觉地把头低下,免得影响了醉得一塌糊涂地姚参将和他同伴的交流。
黄石低头喝酒的时候,也能想象得到姚参将、金参将他们眼神在空中来回激射的情景,耳朵里似乎都能听到那那些视线碰撞时打出的噼啪火花声。东江总兵毛文龙还好,他早在辽东镇的时候就是军官,那个时候就已经回杭州娶妻了。但普通的东江军军官地终身大事一直是老大难问题。
一般说来,有点身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入军户,军官一般也都是世袭的将门之间联姻。可是东江军官几乎全部出身自行伍,以前都是小卒,自然不会有将门来联姻。而且原本是贫苦辽东军户的东江军官多也无力成亲,现在他们身份提高了。大多数人也都对妻子有了更高的要求,所以不太愿意草草对付一个,结果就是一片高不成、低不就的景象。
还有就是辽东战火纷飞,女性死亡率大大高于男性,所以东江镇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这也加剧了东江军官的成亲难问题。比如东江副将陈继盛,虽然官位很高了,但一直窝在宽甸那个鬼地方,所以没有良家女子愿意嫁给他。历史上直到毛帅死后,陈副总兵横下一条心。接收了毛帅的妾做老婆。总算是过上了有家地生活。
再比如黄石的结义大哥孔有德,他也一直因为穷而没有机会成亲。在原本的历史上。孔有德因为英勇善战而升到参将,但仍然没有良家女子愿意嫁给他,孔有德直到四十岁还是孤身一人。到了崇祯四年的时候,孔有德、耿仲明等东江军官团在登州作乱,反正大伙儿杀头的罪都犯下了,孔有德就索性带头强抢官宦小姐做老婆,总算是和手下一起集体结束了光棍生涯。
虽然黄石现在地位较高,但毕竟他还不是辽西的人,又是一个从小兵爬上来地暴发户,再说东江镇贫穷没有油水,所以黄石认为姚参将也就是来打探一番罢了,离实质操作还差得很远。不过自己现在刻意结好关宁武将,没有必要在这个小问题上撒谎,免得让别人认为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
黄石抬起头的时候,姚参将他们已经完成了视觉交谈,不出黄石所料,姚与贤也没有进一步发问,而是又把话题扯开了。倒是金参将下首的胡一宁神采飞扬,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像是刚刚抛下了什么沉重的心理负担。又过了一会儿,胡参将就满脸堆笑地去给赵引弓敬酒去了,这还是他几天来的第一次。
天启六年,正旦
来了觉华这几天,黄石喝的酒比他以往几年加起来都要多了,不过昨夜他还是非常克制的,因为今天要去拜会袁崇焕,这个事可万万不能疏忽。
今晨黄石很早就起床了,而赵引弓却是一场宿醉,他走出来的时候还连连向等了很久的黄石抱歉。对此很理解地黄石自然没有任何怨言,等他梳洗后两人就一同向宁远堡进发。
昨天黄石就已经仔细打听过了关于袁崇焕地事情,但在路上的时候,黄石还是不厌其烦地向赵引弓询问一遍。赵引弓察觉到了黄石的紧张,不禁善意地解释道:“按察使一向很看重黄将军,此次大破建虏,黄将军居功至伟,按察使大人也一定急着想见见黄将军吧。”
黄石微笑着连连点头:“不胜荣幸之至。”
才抵达宁远堡城下就有士兵飞速前去通报,入城后黄石就跟着赵引弓直奔官署而去。快要到达的时候,赵引弓望见官署的中门已经打开,他笑着对黄石道:“看来按察使大人要亲自出来迎接黄将军了。”
黄石大吃一惊:“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赵引弓不解地反问了一句。黄石作为太子少保,又获赐尚方宝剑,现在和袁崇焕的地位相同,两人都可以节制关外军务而互不同属,说是分庭抗礼也不为过。
说话间已经到了官署大门外,赵引弓下马站着等黄石先和袁崇焕见过平礼,然后自己再上去行下官礼。
只见黄石下马后一个箭步上前,躬身抬手就是一个叩拜大礼:“末将黄石,参见按察使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