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方永强,叔叔方大同还只是镇长,虽是二把手,但一把手胡业山一手遮天,镇长实权其实很有限。为了寻求靠山,他对能力突出、背景莫测的钱三运言听计从,希望有朝一日能借助多方面的关系登上所长宝座;现在的方永强,已经实现了政治抱负,叔叔又是镇里一把手,而曾经倚仗的钱三运的权力被架空,变相流放到桃花村,不知何日才有出头之日。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方大同攀附县委常委、副县长吴德能,而吴德能的儿子吴明与钱三运有过节是路人皆知的。方大同充当了对付钱三运的马前卒,方永强很自然地选择站在了叔叔方大同一边。
“我是镇政法委书记,方祥东所长因病死亡,我过来了解情况不过分吧?”钱三运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钱书记什么时候官复原职,我怎么不知道呢?方书记好像没和我说过这事?”方永强说话竟然阴阳怪气起来。
钱三运心中无比的郁闷,半路上从杨小琴口中得知方永强升官,心里还暗自高兴,毕竟他和方永强年初合作还很愉快,现在老感情还在,无论公事私事说起来应该很方便,没想到方永强变化太快。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的确一点不错。当初,他和胡业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却成了朋友;曾经亲密无间的方永强现在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不管怎么说,方永强如今变成这样,还是令钱三运感到无比的心酸和失落的。
“方所长,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钱三运冷冷地说,“方祥东的死根本原因是心脏病发作导致的猝死,你可以查阅他的病历。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你贸然将左东流铐起来审问,好像不太恰当吧?”
方永强冷笑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个磬石山奇石采集基地是归在你的名下的,左东流是为你打工的,你当然想方设法为他减轻罪责。不过,我要提醒你,即使方祥东有心脏病,左东流也逃脱不了法律的追究。阻挠公职人员按程序按规定执法,就是妨碍公务,可以构成妨碍公务罪;推人倒地致死,可以构成故意伤害罪。”
钱三运顿时无语。方永强说的话虽然听着很不舒服,但也并非没有道理。他想方设法帮左东流减轻责任,的确出自私心;至于方永强所说的左东流涉嫌犯罪,也并不是耸人听闻。
正在这时,远远地听见一个女人的哭泣声。钱三运回头一看,一个女人一头栽倒在方祥东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哭得是天昏地暗。想必这个女人就是方祥东的老婆。
死者为大。不论方祥东是怎么死的,也不论他人品如何,毕竟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钱三运决定去安慰安慰他的家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左东流能否减免责任取决于方祥东的家人的态度。他的家人愿意大事化小,接受赔偿了事,那左东流就会平安无事;如果他的家人坚持要求惩治肇事者,并通过上访等方式给有关部门施加压力的话,那左东流恐怕真有可能遭遇牢狱之灾了。
钱三运走近了方祥东的老婆。在他准备安慰她时,旁边国土资源所的一名工作人员小声嘀咕了一声:钱书记来了,这个奇石采集基地实际上就是他名下的。
方祥东的老婆突然站了起来,眼睛里发出愤怒的火焰,大声质问道:“这个采石场是你开的吧?冤有头,债有主,我家老方的死,责任完全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