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了一下,秦芳薇有点慌的就转开了——这种情绪当真是太奇怪太奇怪了。
“是吗?你居然已经结婚了呀?”
燕铃惊讶之极,看向傅禹航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深的打量:这男人,目光深邃,犀利之极,身板直挺精健,双肩宽阔,胸膛厚实,整个人既显得沉稳,又透着隐隐的不容忽视的锐气。一看就不是普通男人。
她目光闪了闪,轻轻在秦芳薇耳边说道:“乍一看挺凶相,细一看真不错。这世上有些男人,你看着他觉得野性十足,却是十十足足的好男人,薇薇啊,你虽没见过你爸,可你挑夫婿的时候,倒是依着你父亲的模子来的。都是东北爷们型的……”
说着说着,那眼神又幽了幽:“可惜啊,他已经不在了。要不然肯定喜欢这个新女婿的。”
秦芳薇听着心莫名紧了紧,因为那句不在了,这么说生父是故去了?
傅禹航由着她惦量,心思暗暗转动着。刚刚他在书房转了转,发现了一张工作证:西山县第二高中音乐老师。这个女人倒是挺附合一个老师的气质的,但是……
“你叫什么名字呀?”
燕铃温温的询问起他来。
“傅禹航,太傅的傅,大禹的禹,航天的航。”
“在哪工作啊?”
“天上人间。”
能实话实说的,他皆据实以告,一个隐居在这里的女人,不见得知道天上人间是什么场所。
可不知怎么的,他竟在这个女人眼底瞧见了几丝一闪而过的惊讶——莫不成她是知道的?
“那是……什么公司?”
她一脸迷茫的问。
这种神情变化让傅禹航觉得有点古怪,明明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为什么?
他思量了一下后,还是作了回答:“娱乐的地方。”
“哦……”她点头,没再往下问,就好像刚刚的询问都只是随机性的,没什么大的意义:“坐吧,坐吧,我们呀,好好说话……”
她招呼着他们坐,看看女婿,又看看女儿,笑得特别的柔软,最后拍拍女儿的手,满怀感慨道:“二十八年前,母女一别后,我就在想,这辈子,我可不可能再找回你……后来,我好不容易逃出虎口,不远万里的回到这里,本以为可以从一居大师手上把你找回,从此我们母女再不分开,想不到的是阿姜把你送了人。后来,我怕你长大回来找我不到,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一等就是这么多年。还好,老天不负有人心,你到底是找来了。这与我来说,真的可算是人生一大喜事啊……”
眼睛里都闪出了欣喜的柔光。
“妈,先别忙着高兴,还是和我说说当年发生了什么吧!我爸后来怎么就失了音讯?他现在是牺牲了还是怎么的?”
秦芳薇太想知道她甫出生父母经历的生死大劫了。
“你能找到一居大师,想来一居大师应把情况和你说了一些了吧……你爸留下的东西,也应该都有拿到手对吧……这样,你先说说你都知道一些什么,而后我再加以补充说明……”
燕铃眼底全是慈爱之色,还帮着秦芳薇将衣服领子给整理了一下,又给她捋了捋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傅禹航靠在那里,眼神跟着幽幽然一转,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凝神想了想,心头生出了几个疑问:
一,一居大师既然知道燕铃就是欧阳彦的爱妻,那他为什么不把欧阳彦的遗物交给她?
二,身为一个优秀卧底的妻子,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仅凭一个胎记就能母女相认?为什么她不要求亲子鉴定,就如此肯定?
三,一居大师对他们的来历怎那么如此容易相信?这真的是一副字画就能办到的事么?
四……
“一居大师说,爸是被冤枉的,他们那支队伍当中有人出卖了他……妈,爸留下的日记说你被他们控制了,他为了救你才把薇薇交给了一居大师,那妈你后来是如何逃出来的?爸后来怎样了?死了吗?”
傅禹航抢先一步问了出来。
“是,我被他们控制了,本来他们要拿我威胁薇儿爸爸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把我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好几年,最后我找机会逃了出来。东躲西藏又好几年才找到了这里来。至于你爸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但听一居大师说,一去未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燕铃沉沉的叹着:“我现在在这边隐居,身份证什么的都是伪造的。名字也不叫燕铃,身份证上叫虞苧。”
“妈对谁出卖了爸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傅禹航再问,眼睛里翻着汹涌的波光。
“我没见过那些人。被控制的那段时间,一直是几个乡下小姑娘看管我。我只知道你们爸是个卧底。并为了这件事潜伏了很多年……
“他跟我说,他找到了一些东西,发现了一些新的丑行。只要拿到最至关重要的铁证,就可以回去了。结果,有一天他半夜回来对我说,出事了,要带上我和孩子马上离开。
“我们一路逃啊逃,不知逃了多久,后来,他和他一个战友怀岳去见上级,却带了一身血的回来。怀岳死了。
“又后来,我落到了他们手上,再也没见过他。以至于这些年都不知要找谁去报仇。
“找到一居大师后,他说阿彦留了一些东西在他那边。可是凭我和他是没办法给阿彦平冤的,也不晓得到哪里去平。那些人太厉害。他不想我去送死。始终不肯多说。
“薇儿,你看到你爸的遗物了是不是?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他,我们不能让你爸白白惨死,一定要将这件事的真相揭发出来。
“你爸,还有,你爸的战友们,死得太冤了……”
回忆是沉重的,语气是哀恸的,神情是悲痛,一个女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毁了一辈子,太惨了。
可听完这些,秦芳薇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因为傅禹航——这家伙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不再轻松,不再自在,而显得凝重,甚至于是满怀警惕的——面对亲人,他该很放松才对啊,为什么他会这样?
难道——这个女人有问题?
要不然刚刚他为什么抢着说话?
他似乎不想她多说什么才这么做的。
“薇薇,你过来……”
正自思量,坐在单人椅上的傅禹航忽站起伸过了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拉过去,扣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后,才冲缓缓站起脸上失去笑意的燕铃喝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燕铃?”